一聲,順著那馬車滑落了下去,跌坐在地上,她捂著肚子,蜷縮成一團,然後暈了過去。
在她身邊,一個宮中女官打扮的老婦人,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哭道,“老奴求求你們,我家太子妃暈過去了。”
城樓上的段淑瞧著那刺目的紅,亦是忍不住捂住了肚子。
她猛地轉頭,紅著眼睛朝著長孫老將軍看了過去。
長孫老將軍神色複雜的嘆了口氣,朗聲道,“三郎,你去開城門,將太子妃的侍衛們綁了,然後送太子回府,叫郎中來瞧。”
他說著,看向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段嫻。
說起來,他們長孫家世代忠良,忠於大周朝。曾經亦是跟著周主,立下汗馬功勞。就在數月之前,這天下人還朝北跪拜,奉那陳氏為主。
且不論段嫻乃是段淑嫡親的姐姐。
他又豈能眼睜睜的瞧著舊主在他眼前絕了後。
段嫻腹中那個岌岌可危的孩子,是陳家皇室最後一條血脈了。
更何況,就算不是段嫻,是旁的奄奄一息的孕婦,他也做不出那等見死不救之事。
“派人加緊巡查,若是發現燕軍蹤跡,即刻來報!斥候再探京都訊息,務必守好襄陽城!”
長孫將軍話音一落,段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提起裙角,飛快的朝著城樓下頭跑去,待那城門一開啟,段嫻身邊的十個護衛,已經將兵器都扔在了一旁的地上,舉起了雙手。
荊州軍一擁而上,將這十人的雙手鉗到了背後,五花大綁起來。
長孫凌快步走了過去,將地上不省人事的段嫻抱上了馬車,追下來扶著段淑的長孫夫人,扶著她一併坐了上去。
襄陽城的大門,緩緩地開啟,又緩緩地關上了,只留下地上點點斑駁的紅色血跡。
段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她睜開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間屋子裡雅緻得很,放眼看去,床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張仕女春遊圖。
杏花開滿了半邊天,一個穿著綠色襦裙的小姑娘,背對著坐在鞦韆上,她的懷中抱著一隻貓兒,那貓兒瞧不見全身,只得一條花尾巴,俏皮的伸了出來。
一陣風吹過,枝頭的杏花落了下來,落在了小姑娘的頭上。
這是她在段淑八歲生辰那年,畫來送給她的生辰賀禮。
這杏花林,便在京郊的一處莊子上。
那一年,她們進宮的時候,段淑被人說了閒話。說是因為要生她,母親方才去世了,段淑回來之後,便大病了一場,心中不虞。
大哥便領著她們姐妹二人,去了母親陪嫁的杏花莊小住。
她畫下了這幅畫,送給了段淑當生辰賀禮。因為那會兒年紀小,筆法稚嫩。回過頭來看時,只覺得羞愧難當,恨不得立即燒了,省得流落在外,失了她京城 親人反目
段淑瞧著面前的人,心中亦是恍惚不已。
母親去得早,祖母擔心人走茶涼,牟準了機會,便會送他們進宮去,在貴人眼前行走,混個眼熟。那宮中乃是龍潭虎穴,隨便一個不小心,便犯了人忌諱。
她那會兒年紀小,不得祖母疼愛,父親亦像是死了似的,幾乎見不著面兒。每回進宮,便寸步不離的跟著段嫻,像是躲避著老鷹,而生活在母雞羽翼下的小雞。
段嫻雖然比她大不得多少,但是長姐如母。
八歲生辰那年,段嫻送給她的那副畫,於她而言,格外不同。
她生得好,活脫脫的就是個狐媚樣子,宮中的貴人,不喜這般長相。那些王孫們亦是察言觀色,時常在段嫻不在的時候,欺負她。
那一年杏花開得格外的茂密,長那麼大,還是頭一回,他們兄妹三人,單獨的去莊子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