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的說著,鼻頭酸澀無比,她撩開簾子,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去叫他,你等著。”
顧從戎看著段怡的背影,看向了祈郎中,“動手吧,阿怡來了,我便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祈郎中衝著顧從戎擺了擺手,“啷個這麼不聽話?我要是有那個把握,還輪到你來說,早就把你掏出個窟窿眼來了!你是不曉得那鄭鐸,搞不好閻王爺都要喊他做哥哥(鍋鍋)。”
段怡遠遠的看著,見那鄭鐸進了屋子,方才斂了臉上的神色。
此時城外的大戰已經結束,段家軍將士們照著老規矩開始來清理戰場。
無數的傷員被抬了進來,城中的百姓們,都將自己家的門板拆了下來,幫著抬傷員進城。那黃土路兩邊,一個接一個的排滿了人,到處都是低低地呻吟聲。
段怡深吸了一口氣,去到那城外,同將士們一起扛起了傷員。
一個牽著黃狗的童子站在路邊,瞧見段怡跟了上來,“狗賊們還會再來麼?”
段怡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若是他們不敢來,等城中傷員好一些的,咱們便去找他。血海深仇,豈能不報?”
童子低下頭去,他的聲音有些沮喪,“你若是早些來就好了,那樣我哥哥就不會死了。他也在劍南軍中,上一輪圍城的時候,推倒了登雲梯,同要上城樓的狗賊同歸於盡了。”
“顧老將軍說哥哥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可是……顧老將軍也快要死了。”
段怡搖了搖頭,從袖袋裡掏出一塊肉乾,放到了童子的手中,“對不起,我來晚了。”
童子看了肉乾一眼,戀戀不捨地將它還給了段怡,“不怪你,你若是能早來,一定會早來,阿孃說做人不能恩將仇報。我不能殺敵,我不吃,你給能殺敵的人吃。”
段怡眼眶一熱,朝著蘇筠喚道,“你去叫人造飯,城中將士百姓們一起用飯。”
蘇筠重重的點了點頭,騎馬而去。
段怡揉了揉小童的腦袋,“你快些家去,我們鍋灶太少,說不定還要你同你阿孃幫忙。”
童子聽到可以幫忙,眼睛一亮,牽著那條瘦骨嶙峋的狗,朝著家中跑去。
段怡目送他遠去,衝著一旁的黃先生招手道,“先生不如說說這邊城之事,顧明睿按理說早就抵達了邊城,怎麼會不見了。我們來的路上,也沒有瞧見他的蹤跡。”
黃先生快步上前,對著段怡行了大禮,“主公可瞧見了射箭的小郎君?那是日讚的 引蛇出洞
段怡沒有看她,卻是朝著那邊城的內門處看去,徐易叉著腰站在路當中,看著一地敵軍屍體,麻麻咧咧的。
那模樣只恨不得將地上的屍體撈起來,再斬首一遍,方才能夠消了他的心頭之恨。
在他前方更遠的官道上,劍南軍的屯田裡鬱鬱蔥蔥,清風吹來莊稼搖曳著,訴說著豐年。
劍南道安寧得很,彷彿處在太平盛世。
這一切都是邊城的劍南軍在以生命負重前行,這地方血腥濃郁得令人窒息,像是人間煉獄。
段怡突然張嘴問道,“先生在我外祖父身邊多少年了?”
黃先生掏出了帕子,擦了擦眼淚,他是那種一哭起來便鼻涕眼淚便止不住的人,看上去鼻頭紅紅的,格外的苦楚,說話亦是帶了濃重的鼻音。
“已經二十三年了。”
“多與撤退之時,說若是我殺了他,那就再也見不著顧明睿了,你覺得他說的是真是假?”
段怡說著,頓了頓,又補充道,“祈先生在專心救我外祖父。在這裡知曉情況,又值得信賴的人,便只有黃先生了。”
黃先生皺了皺眉頭,“至少說明少將軍還活著,怕不是被人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