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開國,段怡做了楚王之後,她大病一場,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氣神一般,早年的寒症還有因為落胎而引起的舊疾,一下子全都爆發了出來。
熬到今年開春的時候,終於是油盡燈枯了。
若非段淑紅著眼睛來自請收屍,她都險些要忘記這個人了。
“人死了不入土入什麼?陸御史是想要掛在自家門前,還是燒了給你家肥田?”待那陸御史說完,段怡終於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朝著他看了過去。
陸御史一時語塞,腦子之中全是段嫻掛在自家大門口晃悠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又何嘗是想要跟了死人過不去,只不過御史的使命便是要盯著大王不許徇私枉法罷了!
他家大王好是好,就是貪花好色,瞧見美人兒心比今早他吃的綠豆糕都要鬆軟!這襄陽城裡的禍水,他可都用小本本記著了,包括他自己個!
陸御史不吭聲,其他老狐狸亦是瞧出段怡心不在此,紛紛看向了地面,只恨不得將那地縫看出個藏寶圖來。
朝臣一散,段怡飛奔一般入了書房,段淑便快步的迎了上來。
旁的姑娘成親之後,那是珍珠變成了魚眼珠子。可段淑卻是不同,她頭胎得了貴子,前不久又生生了個小女兒,長孫全是糙老爺們,來了這麼個小孫女兒,長孫老將軍那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硬是搬著一個搖籃走遍了襄陽城,便是在那街頭瞧見了刺繡上的金童玉女,他都要大聲感嘆幾句,“好看是好看,就是沒我孫女兒好看。”
長孫家待她極好,比起當初在閨中,段淑生得越發的豔麗。當真是面若珍珠飛粉霞,眼若繁星映照夜空。
當初陸御史頭一回在楚王府中見到段淑,翌日一早便遞上了萬字誇誇書,將崔子更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大意就是越王雖然不美,但你不能見異思遷拋棄糟糠之夫。
又將因美色亡國的國君列了一份清單附在後頭,並且將段淑作為了大楚的頭號亡國種子,恨不得生出八隻眼睛盯著她。
“三妹妹,何如?”段淑紅著眼睛著急的問道。“這事便交給你做主了。她當初害你險些丟了性命,你不怪她麼?”段怡給了段淑一個安心的眼神。
段淑鬆了一口氣,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豈能不怪?可她到底是我大姐姐,如今已經亡故了,我們姐妹一場,又豈忍心看她無人收斂。我會叫人送她去錦城,葬在我阿孃的身邊。”
段怡點了點頭,“好,你心中有成算便好。事不宜遲,你且去辦罷。”
段淑確實著急,見段怡像是火燒眉毛了似的,也並未多問,急匆匆的便衝了出去,自去尋人抬段嫻不提。
待段淑也走了,段怡立馬活了過來。
她一個箭步衝到了銅鏡面前,將頭上的金冠取了下來,那邊知路已經準備好了常服,又給她梳了最簡便的髮髻,只用一根玉簪子綰著。
段怡在銅鏡之中瞧得她的模樣,後知後覺地跺了跺腳,“今日李夫人的相親宴,你也當去的!”
知路一聽,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姑娘再提此事!我可要惱了!我才不要嫁人,我要跟在姑娘身邊做一輩子的掌事女官!”
“嫁人有什麼好的!夫君官位高了,我要謹言慎行做命婦表率,我一個小丫鬟,頭沒有那麼大可戴不了那頂帽子;夫君官位低了,我都不能隨心所欲的聽人說那奇聞趣事了!”
“姑娘不知道!我現在有多樂呵,這天下哪裡有人比大王的女官聽得更多趣事!”
男人是什麼?只會影響她吃瓜。
段怡聽著,一時竟是不知怎麼言語。
“姑娘快些,不然就趕不上了!”知路著急的催促道。
段怡重重地點了點頭,一把攬住了知路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