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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乎是散盡家財,方才僥倖從那死城之中,逃了出來。我可以說,京都的地都叫鮮血染紅了。”
老頭子說著,摸了摸新買的掛在脖子上的食鐵獸燒香符,這才平靜了下來。
這吃人的歲月,沒有比平安康健更加好的祈願了。
李姓北客見老者已經說開了,紅著眼睛道,“可不是。不光如此,他還荒淫無道,不光是收了那田妃入後宮,在我們出城的時候,更是在大宴賓客。”
“他要娶那懷有身孕的大周太子妃為妻,這簡直就是在羞辱舊周人。”
坐在角落的段怡聽到這裡,同程穹對視了一眼,皆是一臉的震驚。
懷有身孕的太子妃,那是誰?
那不是被接去京城的段嫻麼?
她懷有三皇子的遺腹子,被接去京都之後不久,宮中便對外宣佈,說段嫻懷有陳家唯一的男丁血脈。三皇子被追封為太子,而段嫻也就跟著成了太子妃,可謂是母憑子貴,一時風光無限。
雖然大周岌岌可危,但是段嫻到底也實現了她一直以來的夢想,當真入主東宮。而且等到老皇帝陳宏一死,她腹中的孩子,便成了新的周主。
她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后了。
這事兒宣佈之後,段怡還收到了段嫻命人送來的“賞賜”……
這才多久,竟是已經物是人非了。
天下七分
段怡唏噓不已。
茶樓裡的過路客一個個的義憤填膺起來。
“打記事起,做了一輩子周人。太子已經亡故,如今太子妃……她腹中的孩兒,豈不是要認賊作父?那沈賊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那同為京都來的老者,卻是沉默不語起來。
同那李姓北客不一樣,他是有身份之人,知曉的其中內幕,遠勝於尋常的平頭百姓。
李姓北客見狀,好奇地走了過去,“老先生可是想說什麼?我瞧您一身貴氣,怕不是什麼皇親貴胄。”
老者擺了擺手,“皇親貴胄都被殺光了,若老夫是,又如何出得了那京都的大門呢?”
眾人皆是不語起來。
是啊!沈青安血洗京都,舊朝的皇親貴胄們,十不存一,哪裡還能順利下江南。
“當年段相公撞柱死諫,何等忠良之舉?先帝連選太子這等重要之事,都交由他來。人人皆可背信棄義,為了活命改換門庭,喚那沈賊做萬歲,唯獨他不能!”
“可偏生……前腳他那嫡親的孫女做了燕王妃,後腳段文昌朝堂又拜相啊……老夫得聞此信,燒了那段相文章,毀了那國士詩文……”
“只嘆段氏風骨已折,文人氣度不在……遙想當年,國子學段師講學,有那學子得信,狂奔百里只為聽其一言,那是何等盛景……”
老者說著,哽咽起來,一臉頹唐。
“如今大周已亡,段師不在,我等安知何時能重返故鄉!”
在這茶樓裡的,除了段怡同程穹,桌桌都是過路客,在襄陽城歇個腳,補充些乾淨的水同吃食,便又要再次上路。
雖然來處不一,可如今這世道,還在外頭四處奔走的,要不就是有家不能回,四處投親避兵禍的;要不就是一家人嗷嗷待哺,只能鋌而走險,做那刀口舔血的買賣……
不管哪一個,那都是有家難歸,故土難回。
聽著老者的話,不少人都落了淚,無聲哭泣起來。
段怡聽著,無語地搖了搖頭。
就她那老祖父,有個屁的文人風骨,就那腦殼,削得比人家孩子的鉛筆都尖,只恨不得將兒孫的屍體搭成天梯,供他上西天……不是,上青雲了。
那天梯的頭一層臺階,可不就是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