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次哭著從夢中醒來,喊著要娘,卻再也沒得到過謝弦的訊息。謝弦一去不回頭,程旭每次提起她,總是充滿了思念之情,而程智卻不知不覺間,心裡積攢起了求而不得的恨意。
——當孃的但凡有一點責任心,又何至於拋下幼子而去?!
這些,謝弦通通不知道。她只是覺得自己走了很遠的路,才能忍著不回頭去看,在她不曾參與的過去,程旭與程智都變了模樣。
“阿智,也已經長大了。”
程彰此刻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率先走出正殿:“阿弦,我們談一談。”
謝弦深深凝望了程智一眼,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倔強之意。忽爾溫柔一笑,便轉頭跟著程彰而去了。
殿內僧人誦經聲不絕,夏陽大步跨進去,揪著穆原的耳朵將他拉了出來,一直走到遠離正殿的地方,才喝道:“膽子大了啊,敢拐著阿羽來長安?!”
穆原很是冤枉:“夏姑姑,真的不是我!”是周王那個病秧子啊!
☆、
冬日的石甕寺香客極少,只因魏帝帶群臣驪山行獵,驪山周圍禁止百姓出入,才解禁沒兩日,許多百姓都不曾前來進香。
程彰與謝弦沿著寺內的路往僻靜處而去,二人分別經年,各自經歷皆可成書,但並肩而行,卻沉默而疏離。
直到尋得一處供遊客歇腳的亭子,程彰率先要進去,謝弦卻側耳細聽,隨手從亭子石欄之上拿起一塊鵝卵石把玩。也不知道是哪位遊客所帶的頑童從谷中溪水處拾得,玩完了隨手丟在此處。
程彰聽得她停步不前,扭頭看時,但見她唇邊帶著溫柔笑意,手中正把玩著一塊鴿子蛋大小的鵝卵石,聽聲辨位,看也不看便朝著身後某一處林間扔了過去,緊跟著聽到一聲慘叫。
“謝小猴,你還不給我出來?”
這還是小時候謝羽學箭之時,春和跟夏陽的玩笑話,後來她每次頑皮,謝弦便極為無奈的叫她“謝小猴”,竟成了她的綽號。只是這兩年她大了,謝弦還道她要說婆家了,很該給她保留幾分顏面,這綽號便漸漸絕跡。
謝羽搓著小腿哭喪著臉從不遠處的林間一瘸一拐走了出來,拖長了哭腔喊:“娘,你差點打斷了我的骨頭……”
而她的身後,方才被她一起拖著過來的崔晉與蔣祝面面相覷,蔣祝小聲耳語:“殿下,明明石子沒擊中阿羽啊……”她躲的比兔子都快,石子擦著她腿側過去了,連片褲角都沒沾到。難道是他眼花了,怎的阿羽一瘸一拐倒好似打傷了骨頭,疼的快要哭出來一般。
崔晉唇邊笑意不絕,小聲道:“你且學著些。”
謝弦是半點不信她打斷了謝羽的骨頭,可是這丫頭眼裡淚花四濺,搓著腿到了近前,一頭扎進她懷裡哭將起來,胳膊活似兩條藤蔓一般纏在了謝弦的腰上,將她抱了個滿懷:“娘,你不疼阿羽了嗎?我就知道你忙起來就恨不得把我丟出去……出門也不帶我……”
謝弦還未開口,她先倒打一耙,控訴起她來。
明明是她把姜無印給丟到了妓館裡,做了虧心事跑了,反要顛倒黑白,說謝弦出門沒帶她。
謝弦給氣的,恨不得抽她幾鞭子!
程彰與謝羽也認識數月了,從來都見這丫頭張牙舞爪,何曾見過她這般愛嬌粘纏,他心中又酸又澀,在戰場上征戰殺伐了一輩子,何等血腥的場面未曾見過。此刻聽得謝羽哭著喊疼,只覺心都要化了,連忙催促謝弦:“快帶孩子去禪房裡瞧瞧,別是真打中了骨頭?”不然這小丫頭對著野豬群都不退半步的,何至於哭的梨花帶雨?
再大的事,再多的話,也等處理完了她身上的傷再說。
謝弦懷裡抱著個香香軟軟的身子,小丫頭哭的抽抽噎噎的,謝弦原來滿腹的氣惱都快被她的眼淚澆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