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1 / 3)

小說:《東都歲時記》 作者:寫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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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琇點點頭道:“帶路。”

又轉頭對祁源道:“仲澤今夜也勞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祁源羞愧難當,卻也經受不住同樣的場面再來一次了,只得行禮退下。

衛琇隨著阿寺來到另一艘船上,撩起門簾走進去,裡頭只有一名男子,手腳捆得嚴嚴實實。

“郎君,這個是行家,咱們審了半日他也沒吐一個字,他下頜骨叫我卸下了,不能說話,要裝回去麼?”阿寺稟報道。

“不必,”衛琇道,“他只需聽我說便是。”

“我不管你主人是誰,”衛琇平鋪直敘地道,“從今日起,你就是裴家的人。做了死士,失敗了卻不自裁,殺了同伴也要逃走,想必是有不能死的理由,不管那理由是何人,我都能掘地三尺地找出來,所以自己把故事編圓點。”

衛琇同阿寺交代了幾句,便匆匆忙忙往鍾薈那條船上趕,走到半路忽然意識到自己一身血汙,連忙折回去命阿慵去備水沐浴更衣,船上一切從簡,他只能叫人在甲板上用油布拉了個圍幛出來,站在裡頭拿水瓢舀了銅盆中的溫水沖洗身子。

阿慵來來回回端了不知幾回熱水,衛琇仍然覺得周身縈繞著血腥的穢氣,他不斷徒勞地衝洗著,時不時用手揩去沿著臉側溼發淌下的水,心一點點往下墜,他不知道該以何面目去見他的阿毛。

青州

不覺已是月上中天的時分, 衛琇估摸著鍾薈應該已經睡著了,這才將頭髮和身子擦乾回艙房。

房內沒有燈光, 窗戶也闔上了,一放下門帷四下裡一片漆黑。衛琇在逼仄的艙房中摸索著前行,感覺自己周身那股穢氣越發重了,簡直像是從他面板骨血中散發出來的。

他有些後悔今夜回到這裡來, 若是叫她看到自己真正的樣子,她會怕還是會失望?衛琇不敢去想, 在她面前維持那無懈可擊的模樣從來不是一種選擇, 可他此時已經有些心力交瘁了。

衛琇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還是去外頭甲板上坐到天明吧, 待旭日東昇, 讓日光填補他的千瘡百孔,驅散他臉上的疲憊和眼底的陰霾,他便又是她眼裡心裡記憶裡那個乾淨而正派的衛十一郎了。

“阿晏?”本該熟睡之人卻輕輕喚道, 不似夢中的呢喃,顯然一直醒著。

衛琇不敢往前, 卻又捨不得後退, 進退維谷。

“外頭很冷吧?”鍾薈已經起身下了榻,彎腰在床頭的矮几上摸索火絨,“快鑽進來暖暖, 哎,炭盆裡的火什麼時候熄了,窩在被子裡倒沒覺著冷……”

鍾薈嘴裡喋喋不休著, 手上也不停歇,摸黑找到窗戶邊上,把窗前的木板挪開,月華和星光迫不及待地湧了進來,將她的臉龐映亮了。

衛琇在黑暗中貪婪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妻子,只覺月下的她不可方物。

他還記得她上輩子的模樣,那是他十一歲那年跟隨叔父回京消夏,彼時她已經病得很重了,大夏天還穿著夾衣,臉色由記憶中的瑩白變作蠟黃,許是躺多了,臉有些浮腫,伸出的手腕卻細得像孩童一樣。

他遠遠地看見她靠著棵梧桐樹上朝自己招手,待他走近些便將手裡的蠟紙包往身後一藏:“阿姊配著藥吃的,不能分你,沒得過了病氣給你。”

其實他已經是個大人了,哪裡會去與她爭吃食,數年不見,這鐘阿毛也沒什麼長進,還是小氣吧啦的,不過看她一臉病容,他沒忍心與她計較,只矜持地點了點頭,想問候一句別來無恙,旋即想起她顯然是有恙,只得含糊叫了聲阿毛。

鍾薈便彎起眼睛笑著數落他:“連聲阿姊都不叫!”

她有一雙叫人難忘的眼睛,色澤比尋常人淺淡些,看人的時候總是帶著三分笑意,叫你覺得天底下沒什麼大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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