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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花園,其實比姜家隨便哪處庭院大不了多少,鍾薈一跨過園門便看見了站在一棵歪脖子梅樹下的蕭九郎。
蕭熠顯是刻意打扮過,著一身飄飄欲仙的霜色蓮紋錦袍,頭頂高山冠,腰間束白玉帶,身披火狐裘,往雪地裡一站從頭到腳都在發光。
鍾薈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姜曇生,見他一臉歉意尷尬,還有什麼不明白,當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轉身便要走。
姜曇生一把拉住妹妹的袖子,低聲下氣地勸道:“阿妹,阿兄知錯了,我同他他掰扯了好幾回,可他偏不信,要找你對證……”
鍾薈氣得七竅生煙,恨不能立時將這死胖子做成胡炮肉,她先前總覺得這阿兄雖有些糊塗,心腸還是比鍾蔚那廝良善不少,可鍾蔚斷然不會這麼坑她——說起來本朝防閒也不是那麼嚴,在外頭偶然邂逅,因相識說幾句話,這都沒什麼,可今日姜家來禮佛是預先清了場的,蕭九郎出現在此地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她一個私會外男的名聲是跑不了了,若是有人拿此做文章,非但是她,姜明霜入了宮都抬不起頭,姜明淅等姊妹的閨譽也要受影響。
姜曇生出身乍富之家,又天生缺根筋,想不到這些彎彎繞繞也不奇怪,可蕭熠是正兒八經的膏粱子弟,他這便是明知故犯了,也就是欺負姜家門楣低,若她還是姓鍾,他是斷斷不敢如此行事的。
蕭九郎平日裡偏愛的是溫婉柔媚的女子,不過因著對姜二孃心存愛慕,覺著她橫眉立目的樣子也別有一番風味,便倜儻地一笑,走上前來行禮道:“區區見過姜家娘子。”
上回雙魚佩之事已叫鍾薈有些反感,沒想到他再一再二地使這些手段,鍾薈哪裡會給他好臉色看,當即轉身一避,沒受他的禮,冷冷地瞥他一眼道:“蕭公子下回要見我兄長還是約在別處為好。”
“小娘子教訓得是,”蕭熠揖了揖,不以為然地眨了眨桃花眼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姜曇生怒道:“蕭延明!咱們怎麼說的?”
“無妨,”卻是他二妹先開口道,“剛巧我也有話要同蕭公子說清楚。”免得礙著你這傻胖子在場抹不開面。
鍾薈說著不容置疑地往園門處一指:“你先去外頭等著。”
待姜曇生麻溜滾了出去,鍾薈方才轉過身拿正臉對著蕭九郎。
蕭熠含情脈脈地向她望了一眼,順便將她的姿容盡收眼底。端午初遇她時只是遠遠的驚鴻一瞥,待到得近處她早將冪籬戴了回去,此時毫無阻礙地近觀,竟比他揣摩的還要美上三分。
姜二孃的容貌隨了她姑姑姜萬兒,都是冶豔的路數,這樣的相貌美則美矣,卻容易顯得俗氣,蕭九郎幼時在宮中見過當時的姜婕妤,那位舉世聞名的妖妃俗得理直氣壯,坦坦蕩蕩,俗到了盡處反而顯出種近乎於雅的通透。而姜二孃身上卻有種與她姑姑截然不同的氣韻,那三春般豔麗的長相便有了“素以為絢兮”的味道。
鍾薈毫無波瀾地對蕭熠道:“蕭公子,我一個屠戶女兒沒讀過什麼書,說話粗俗魯直,若是有冒犯的地方,還勞駕您耽待著些。家兄說話一向口無遮攔,興許哪兒叫您誤會了,總之我們姜家,包括我在內,沒有半點高攀貴府的念頭。”
蕭九郎起初以為她方才那番嗔怒只是因為害羞,此時也有些困惑了,女子含羞的模樣他見過總有幾百回了,絕不是她這樣,姜二孃雙頰雖有些發紅,可看向他的眼神冷清又坦蕩,分明不見分毫情意,甚至還帶著點……嫌惡?
蕭熠想不通了,且不說她一個屠戶女憑什麼嫌棄自己正兒八經的世家子弟,上回在姜家花園裡她不是還叫婢子來給他送衣裳的麼?那日的情形電光一般在蕭九郎心裡過了一遍,一個荒謬無比的念頭突然浮現了出來:衛十一郎?
如此一來便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