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見到換了形貌的女兒,仍然不由自主地生出怪異之感。
“阿毛?”她望著跪在面前淚眼朦朧的小女郎,小心翼翼地輕輕喚了一聲。
鍾薈再也忍不住,膝行幾步,伏在母親膝頭嚎啕大哭起來。
鍾夫人仍舊怔怔的難以置信,試探著摸了摸她的頭髮:“頭髮這麼密,真是我的阿毛麼?”
鍾禪哭笑不得:“你是摸頭髮認女兒的麼?”話音甫落就被鍾夫人扔過來的金簪砸中了腦門。
女兒大了,鍾禪不好再像小時候那樣摸她的頭捏她的臉,且又換了副別家小娘子的身軀,連靠得近些都有些不自在,可憐鍾大人一向胸有成竹坦然自若,到了不惑之年卻困惑起來,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
鍾夫人將女兒攬在懷中,母女倆說了會兒體己話,鍾薈的音容雖然都變了,可神氣仍舊是當年的模樣,那種疏離感慢慢褪去,鍾夫人漸入佳境,委屈和不忿便從心底翻湧上來,突然扳住她雙肩負起將她望外一推,恨恨數落道:“你這小白眼狼!也不知道來找阿孃!還不自量力地替人擋箭!”
“阿紈,好容易見著女兒,有話好好說,罵她做什麼呢……”鍾禪趕緊勸解道。
“就你慣會做好人!”鍾夫人順手就將手邊的繪扇朝夫君扔去,左右張望一番,沒找著什麼趁手的傢伙什,便徒手照著鍾薈身上重重拍了兩下:“我還打呢!”
鍾薈趕緊捂著左肩哎喲哎喲地呼痛:“阿孃,女兒知錯了,可那支箭我要是不擋,你女婿就沒啦!”
鍾禪看看夫人又看看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最要緊是,她眼下在氣頭上打了個痛快,事後回想起來少不得要心疼,到時候遭殃的不還是自己?連忙捨身忘死地擋住夫人凌厲的掌風:“夫人要打就打……阿彡吧!”
“有我什麼事啊!”在一旁袖著手看好戲的鐘蔚懵了,連坐也要講點王法吧,池魚被殃及也就算了,他一隻過路的仙鶴,只不過在空中探著脖子看一眼熱鬧,竟然也會被牽連,這是什麼世道!
鍾禪巧舌如簧:“阿紈,阿毛沒良心,活該受教訓,可今時不同往日,她這身體髮膚皆非受之你我,實在是打不得,阿彡是做兄長的,理當代妹妹受過。”
鍾夫人深以為然,便就坡下驢,朝兒子招招手道,深明大義地道:“大郎啊,既你阿耶發話了,那就只好委屈你了,來吧。”
鍾禪又進讒言:“阿彡這孩子皮糙肉厚,夫人且等著,我去取笞杖來,免得打疼了手。”
不一時鐘禪便取了笞杖雙手奉上:“不過阿彡身子骨弱,眼看著就要成親了,夫人看在兒媳婦的面上,打五杖小懲大戒也就是了。”若是不小心打壞了可就砸在手裡了。
鍾夫人打了兒子幾下,氣差不多消了,便把父子倆晾在一旁,自己親親熱熱地扯著女兒去房中說體己話。
她摞了摞鍾薈的鬢髮道:“這位姜家小娘子著實可憐,你要替她好好孝順祖母和阿耶,友愛兄弟姊妹。”
這些話鍾老太爺每回見了她都要叮嚀一遍,鍾薈鄭重地點點頭:“阿孃我省得。”
“姜娘子那後母著實可恨!”鍾夫人義憤填膺,“虧她也是個做人阿孃的,對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也下得去手!”
鍾薈嘆了口氣,並不是天底下每個母親都能做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
“對了,你的身世……還沒同阿晏提起過吧?”鍾夫人沉吟片刻道,“你打算同他說麼?”
“若是他問起,我自然會把實情告訴他,”鍾薈低下頭為難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鍾夫人也覺得甚是苦惱,她為人坦蕩磊落,自然覺著夫妻之間應開誠佈公,可女兒借屍還魂之事實在過於離奇,她左思右想,最後還是道:“要不然叫你阿耶或者阿翁同他說?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