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倉促行事,士卒一見騶虞幡,士氣洩了大半,亂刀將主將砍殺在陣中。
裴廣此舉坐實了裴家的反心,等於是給裴家上下畫了道催命符。
聽聞北軍兩營譁變,裴五郎伏誅的訊息,鍾薈不由嘆道:“天子真是隨了他父親,謀算人心是一把好手。細細查下去也能水落石出,平白折了那麼多士卒的性命……”
“如此一來省卻他多少麻煩,”衛琇冷冷一笑,“裴氏一案牽連甚廣,若真的深查下去,恐怕半個朝堂都脫不了干係,到時候是追究還是放過?追究哪些?又放過哪些?”
鍾薈默然,她自然明白,在司徒鈞這樣的人眼裡,自己坐穩皇位比幾條性命重要多了。
裴霄一案還是查到了將近歲暮,期間整個洛京城裡籠罩著牽連出幾個四、五品的官員,革職的革職,下獄的下獄。一干重臣中只有蕭簡致仕,其餘人等皆是虛驚一場。
裴家沒有什麼可轉圜的餘地,裴五郎舉兵當晚,天子便派兵圍了裴府,將男女老幼一百多口人投入牢獄等待發落。
昔日門庭若市的裴府,如今門戶緊閉,積雪堆了幾遲,也無人清掃,四處都透著蕭索。
裴家滿門押赴市曹梟首的前一晚,衛琇去牢中見了裴霄。
昔日不可一世的權臣,如今淪為蓬頭垢面的階下囚,花白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肩頭,看起來與洛京城中的乞丐並無二致。
“裴公別來無恙?”衛琇走到牢門前站定,把手裡的琉璃燈放在腳邊。
裴霄在看見衛琇的一瞬間,眼睛裡突然有了神采,像一堆枯柴被火點燃:“衛家豎子!狼心狗肺的東西!恩將仇報!”
他似乎不懂得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口中咒罵不停,彷彿渾然忘了自己當年做下的事。
衛琇覺得膩味,他本以為自己有很多話要說,臨到頭來似乎全是多餘。
他終於信守對家人的承諾,把仇人置之死地了,可並沒有感到絲毫快慰,心裡茫然一片,像寸草不生的荒原。
裴氏夷族是洛京城裡難得的大事,從丁亥年至今還未曾有過能與之媲美的盛事。
即便年關將至,家家戶戶都有忙不完的事,但洛京城計程車庶百姓仍舊扔下手中的事務,爭先恐後地湧向金市。
早到的人有幸一睹受刑之人的容貌,交頭接耳地挨個指點品評。
“這是二房的四郎,前個還在我鋪子裡買過文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