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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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和宮人跪伏在御床前大氣不敢出一聲,姜萬兒耳畔只有更漏一聲又一聲,單調而乏味,不時湮沒在御床上破風箱似的氣喘聲中。

屋子裡瀰漫著一種死氣,姜萬兒抽了抽鼻子,輕而易舉地從濃郁的沉水、白檀和湯藥味中辨別出了這種氣味,當年姜老太爺彌留之際也是這氣味——九五至尊與個風燭殘年的老屠夫死時都是一個味兒,姜萬兒覺得有些好笑。顯陽殿的內侍來傳她進見時她很焦急,生怕趕不上那最後一面,有些話她藏在肚子裡許多年,只能在這一刻毫無顧忌地一吐為快,然而真到了此時,她望著紗帷中影影綽綽的男人,突然覺得沒意思起來,若不是有旁人在,她恐怕會轉身一走了之。

“陛下。”她還是走過去握住天子垂在床沿的一隻手,“萬兒來看您了。”

天子用枯柴般的手無力地回握了她一下,煌煌火光下枯皮上褐色的斑點無處遁形。他使勁將眼皮撐開,脖子僵硬突兀地扭過來,吃力地嚥了口唾沫,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含糊的“萬兒”,又抬起一隻手揮了揮,相處多年,姜萬兒對天子的每個眼神和表情都瞭若指掌,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對跪在地上的宮人們道:“你們先退下罷。”

宮人們陸陸續續退到殿外,只留了個貼身伺候的黃門侍立在五步之外。

姜萬兒將天子的手放回床上,把絲綿錦被拉高些掖好,到了這時候,噓寒問暖都顯得多餘且虛情假意,平日伶牙俐齒的姜萬兒竟一時間啞口無言,百無聊賴地枯坐著。

天子盯著她呼哧呼哧喘氣,良久才開口:“萬兒啊,你還恨我麼?”

姜萬兒眼神一閃,下意識地就要避重就輕地圓過去,猛然想起已無此必要,自嘲地笑了笑,瞥了瞥寶帳上長長的七色流蘇:“陛下不如把這話問問楊庶人。”

天子也跟著笑了笑,眼神有些狠戾,孩童般倔強地回嘴:“她和那逆子罪有應得,我沒虧待過他們。”

“那鋒兒呢?四皇子呢?崔淑妃呢?他們也罪有應得麼?”姜萬兒溫柔地笑了笑,眼角像把銳利的彎刀,輕易就將床上之人割得體無完膚,“你明知當年四皇子是因何而死,這麼多年卻坐視楊氏母子坐大,是早就謀劃好這一天了麼?可憐鋒兒那個傻子,聽說飲下金屑酒疼得滿地打滾,還不忘哭著要見阿耶一面,陛下,他到死都不信你要他死。”

天子一怔,眼睛裡淌出兩行濁淚:“孤孤”

“也對,害死他的是司徒錚,陛下只是少了個傻兒子。妾有什麼好恨的?陛下連自己骨肉和先皇后母族都能毫不留情地剷除,萬兒母子何德何能受陛下眷顧厚待,闔宮上下惟獨妾沒資格說一聲恨陛下。”行了個深深的稽首禮道:“妾告退。”說完站起身,經過那年輕內侍身邊時五指一舒,掌中落下塊古拙潤膩的漢玉,被他輕巧地接住。姜萬兒回眸向他一笑,頭也不回地轉身迤邐而去。

元豐十六年二月晦日,萬春宮玉明殿大火,三皇子司徒錚在矯詔登上太子之位短短三日之後葬身火海中。當夜,皇后楊氏在寢宮中投繯自盡。司隸校尉裴栩帥千二百中都官徒隸圍楊

陽春三月,和軟的微風如輕紗拂面,姜老太太院子裡的大槐樹翳翳鬱郁,已經打起了骨朵,穗子似的花枝從濃綠的葉子中間垂下,宛如攢成一串串的珍珠。姜悔打樹下走過,彷彿已經聞到了花開時清冽的甜味。

這是他第二回獨自來見祖母,上一回是從宮裡回來,他因二娘子的事來請罪,姜老太太沒見他,他在院子裡跪了兩個時辰,是三老太太劉氏出來將他勸了回去。

姜悔走到屋檻前,裡邊傳來兩聲蒼老的咳嗽,聽著中氣不足。又有一個慈藹的聲音道:“是二郎來了?快進來罷。”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一手撩起門前掛的氈帷,一手提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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