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你娘心裡哪有智兒,都恨不得住到營裡不回來。”
那時候幽州之戰如火如荼,正是最激烈的時候,謝弦能夠抽出半日時間回來瞧一眼孩子,已是不易。
後來謝弦當然是走了,她臨離開之時,向年幼的兒子說了許多軟話,程智都不肯理,況且還有程老夫人在一邊添油加火,這讓年幼的程智只覺得自己被拋棄了一般委屈,哭了很久都沒哄乖。
“你跟我有什麼好聊的?”
程智越是彆扭抗拒,謝羽越覺得好笑:“你既然能夠理直氣壯的發火,心虛什麼呀?”
“我哪裡心虛了?你一個小丫頭子懂什麼?”
謝羽摸摸下巴,一點也沒為自己的不學無術而感到不好意思:“是啊是啊,我沒讀過幾天書,要是講大道理肯定是跟講不過你的。那咱們就來聊聊娘這個人吧。你對娘有怨,我都不必確認。”
程智才要開口,謝羽已經阻止他:“得,你不必為自己辯解,說對娘沒有怨恨。書上也有講,事無不可對人言,君子坦蕩蕩,你有怨就怨,別藏著掖著,讓人看不起。”
“我就是有怨,怎麼了?!”程智怒衝衝看著她:“你從小在她身邊長大,被她捧著跟個寶似的。我小時候求她陪一會,都求不到。後來索性一走了之,這十幾年都沒有親孃,這會子忽然之間跑過來對我指手畫腳,也不見你聽爹的話,還不是對他愛搭不理,當我不知道嗎?”
謝羽失笑:“先申明一點啊,我對程大將軍毫無怨言,半點怨言沒有。說實話,在來長安之前,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個爹,親爹。而且還是個固執的老頭。”
程意小小聲反駁:“祖父不是固執的老頭。”他臉上沾著點心渣子,神情也是一本正經,可惜謝羽跟程智都沒空搭理他。
他見叔叔姑姑都不理,小心爬了下來跑了,才到了程智院門口,見到程卓過來了。原來程卓才進門,聽得謝羽來找程智,生怕弟弟妹妹再起衝突,立刻便趕了過來。
程意立刻向他告狀:“爹爹,小姑姑說祖父是固執的老頭。”
程卓失笑:“乖,咱們偷偷去聽聽,姑姑跟叔叔說什麼了啊。”
程意樂的直點頭,似乎覺得偷聽很有趣,踮起腳尖跟著程卓悄無聲息的進了程智的院子裡,立在窗邊偷聽房裡人說話。
房裡,程智震驚的看著謝羽:“你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還以為謝羽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謝羽的聲音平靜而輕緩:“聽說我三歲之前是個小傻子,從生下來就傻,完全不開竅。春和姑姑說,娘為此傷神自責許久,認為都是她的錯,才生出了個傻子,不知疼不知冷。後來漸漸長大,跟著她四處走,對娘前半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只知道她是做生意的。嗯,我就是商人家的女兒,可以自由的到處走,唯一不同的是,還要練功練箭。嘖嘖,謝大將軍可狠了,拿著箭能追出我十里地去,就為了讓我能夠有躲避流矢的能力。”
窗外的程卓一時裡聽住了,三個兒子裡面他是對當年父母分開的原委知之最詳的一個。
程智很難想象如今古靈精怪的謝羽還有過痴傻的小時候。從出生之後就頂著商家女的身份到處拋頭露面。在他心裡,出身極為重要,這是任何時候都不能夠拋棄的標識。
“知道自己出身名門之後,你難道就從來沒怨過娘不曾早點告訴你?”
謝羽覺得奇怪:“這有什麼好怨的?出身名門能代表什麼?就連歷朝歷代的皇帝,也還有出身寒微的呢,等到打了天下做了皇帝,還不是非要標榜自己出身名門,大有來歷,但誰人不知呢。”
程智對謝羽的話竟然無法反駁,但又實在不能苟同。他從小就聽程老夫人在耳邊唸叨程氏一門如何榮耀,立了無數的汗馬功勞,在大魏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