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錚說到此處頓了頓,伸出根手指順著姜悔的臉側不快不慢地輕輕劃過:“不過既然你二妹不知所蹤,也只好權且拿你替她,來個屋烏之愛了。”
姜悔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微露困惑。
司徒錚用扇子掩著嘴撲哧一笑:“就是你想的意思。”
姜悔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司徒錚對他的反應極是滿意,和顏悅色地耐心道:“你也讀過書,想必知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道理,你二妹早晚是要入宮的,你們若是乖乖聽話,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把你姑姑和兩個表弟放出來了。”
窗外一陣風吹來,帷幔輕輕拂動,越發像一朵顫巍巍綻開的牡丹,姜悔突然覺得此情此景甚是荒謬,簡直想發笑,彷彿有人將他滿腹的聖賢書付之一炬,他畢竟是個滿腔熱血的少年人,也曾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裡躊躇滿志,偷偷發著修身治國平天下的幻夢,而今這美夢化作了泡影,難道普天之下的學子學成文武藝,就是為了貨與如此骯髒無恥之人麼?
司徒錚見他垂著頭不說話,以為他在猶豫,走過去將一手輕輕搭在他肩頭,笑著勸道:“天下再沒有人比我更明白你和不甘了,分明天資卓絕,卻因為出身的緣故只能一輩子仰人鼻息,無異於明珠暗投,真叫人心痛。不過你遇到了我,一展才華抱負便如反掌。”
姜悔緩緩閉上眼睛,復又睜開,裡面曾經有過的掙扎彷徨都變作了決然,他將肩頭那隻白皙的手甩脫,朗聲道:“小民不學,只知匹夫不可奪志,請殿下賜小民一死。”
司徒錚眯縫著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非但不怒,反而拊掌笑道:“有趣,甚是有趣,沒想到姜家還藏了這麼個寶貝!”說著湊到姜悔耳畔,毒蛇吐信一般道,“你知道麼?死是最容易的。”
他話音剛落,有內侍進來,站在十步之外跪下稟道:“啟稟殿下,皇后娘娘請您前往聖壽堂議事。”
“知道了,”司徒錚有些掃興,不耐地揮了揮衣袖,“你回去告訴母后,請她稍待片刻。”
“殿下”那傳話的內侍遲疑道,“事關重大,娘娘請您務必即刻前去,楊大人已等候多時了。”
司徒錚收起了嘴角的笑意,舉足向那內侍走去,臉上彷彿籠罩著層寒霜:“聽不見我的話麼?看來你這對耳朵生著也甚是多餘。”說著從腰間抽出把短匕,那內侍嚇得面如金紙,不住地磕頭告罪,卻不敢躲閃,司徒錚勾了勾嘴角,手起刀落,便將那內侍的左耳齊根削了下來。那內侍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不住哀嚎,痛得在地上打滾。
司徒錚也不去看他,一回身,見姜悔嚇得臉色慘白,笑著走上前去把那沾血的刀刃在他臉上蹭了蹭,頭也不回地道:“來人,找個盒子將這無用之物裝起來給皇后娘娘和楊大人送去,記得回稟她,她的人弄髒了我的衣裳,儀容不整不敢去見母后與外祖,還請他們稍等片刻,待我沐浴更衣完畢再前去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