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伸長了脖頸翹首以盼,許多人臂彎裡拗著裝滿鮮花和果子的小竹籃。
鍾薈從袖中抽出帕子掩住口鼻,空氣中混雜著脂粉、汗水和牛馬羊身上的臭味,著實不怎麼令人愉悅。
姜氏姊妹由婆子抱在懷裡,在洶湧的人潮中慢慢穿行,一行人不時回顧,互相叮嚀,以免走散。幾個機靈的男僕先行探路,選定了一處視野好的落腳地停下。
不過片刻,便陸陸續續有王公貴族的車馬過來,兩旁的人自覺地往後退開,讓出中央一條能容四馬並驅透過的道來。
這些世家娘子們大多坐在車中,有織錦帷幔擋著,郎君們則大多鮮衣怒馬,大大方方地任人觀瞻,每過來一隊人馬,周圍便有好事者評頭論足,外行看的大多是這個兒郎生得俊,衣裳鮮麗,那匹馬兒膘肥體壯,毛色滑亮,內行的則能從車駕排場、家族徽號上看出端倪,甚而對小郎君們的家世、官職和齒序如數家珍。
鍾薈有幸緊挨著一位戴著冪籬的風鑑行家,她的衣飾乍一看不起眼,細看卻不是凡品,聽聲音是個年輕女郎。
那女郎指著徐徐透過的一輛飾金油朱絡網車道:“那車裡坐的是荀家的女眷,前面那匹馬上的是二房嫡三子,”見身旁一個將兩腮抹得緋紅的村婦猶豫地看著手中的花朵,那戴冪籬的女郎嗤笑一聲道,“荀家人都長著蝦蟆似的鼓突眼,這便要投?我勸你這花果還是省著些用吧!”
“裴家人這長相也怪,一房一個樣,竟沒有個定準,他們家長房的兩個兒子長得倒不賴,可惜都娶了親,二房三房俱無足觀,想那裴太保弱冠時也是京都數得上的美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一連過去幾隊車馬,女郎只是一個勁搖頭,竟連批語都欠奉。鍾薈杞人憂天地擔心她搖頭搖太猛,將自己晃暈過去,卻見那女郎突然指著遠處一個著紫衣騎棗紅馬的少年振奮道:“終於等來了個能入眼的!讓本娘子我瞧瞧,這雙桃花眼一看就是蕭家人,宛轉多情,眼珠子活,將來想必是個懂風月的,噫!生了雙薄倖唇,不知要哭煞多少小娘子也!”低頭掰了掰手指,胸有成竹地道,“對了,必是蕭家三房的九郎,年歲對得上。”
回頭對那目瞪口呆的村婦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擲了,不過蕭家盛產紈絝,看看得了,別太上心。”
蕭家車馬經過後,又是一系列乏善可陳的人家,便有人不耐煩起來:“那衛家人何時才來啊?”
“衛家人自然是壓軸的,急什麼,”那女郎老神在在地朗聲答道,“咦,怎麼還不見鍾家的車哦,對了,他們家十一娘年前剛過世,想必是不會來了,可惜,鍾家人也是生得好相貌,可惜子嗣不豐,還有祖傳的少白頭,鐘太傅的獨子也是芝蘭玉樹樣的人物,今日無緣得見咯。”
鍾薈正百無聊賴地從阿棗給她準備的小竹籃裡掏果子出來吃,驟然聽那女郎點評到了自家阿兄頭上,差點噎住,緊接著一陣猛咳,直咳得面紅耳赤。
“怎麼?我說的可有半點虛假?”那女郎不滿地瞥了一眼鍾薈,又探頭看看她手裡的籃子,“莫再吃了!一籃果子叫你吃得都見底了,一會兒衛郎來了你拿什麼擲他?”說完不見外地從籃子裡拿出一個果子咬了一口道:“說了這許多話口乾舌燥的,咦?”她詫異地看了看手裡的果子,又拿眼打量鍾薈,也不知隔著兩層皂紗能看出什麼來。
就在此時,人潮中突然掀起一浪高似一浪的歡呼,那女郎驚喜叫道:“衛六郎來了!”
鍾薈透過薄紗冪籬向來路張望,便看到衛家的車馬緩緩行來。她一眼就望見端坐在駿馬上的衛家六郎。
衛琛一身飄逸的錦繡朱衣在晨風中飛揚,彷彿隨時要凌風而去,益發顯得丰神俊朗。
“衛家人相貌美還在其次,更難得的是那一舉手一抬足間世無其二的風姿”女郎嘖嘖稱讚,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