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十三歲了,如她所願成了個爛泥糊不上壁的東西,難不成那學館竟是神仙開的,還能點石成金,化朽木為棟樑麼?
於是破涕為笑地輕輕推了他一把嗔道:“子女們就在外邊,做什麼動手動腳的。”
姜景仁見她消停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夫婦倆敘著家常,不一會兒乳母抱了八郎過來,曾氏接過來抱在懷中,姜阿豚就在一旁逗孩子玩,拿手指點輕輕戳兒子的嘴角,引得他以為是吃食,雛鳥似地張著嘴來尋。
“莫戳他嘴角,要流涎水的!”曾氏皺著眉頭將姜景仁的袖子扯開,“對了,還有一樁事一直石頭似地壓在我心上,大娘子養在濟源,幾年見不上一回,眼看著過不了幾年就該議親了,我想著趁早接回家來親自教養,夫君覺得如何?”
姜大郎幾乎自己還有個寄養在外的大女,愣了會兒神方道:“不是說她妨克二娘子麼?”
“阿嬰上回落水,說不得就是應了這關煞,”曾氏若有所思道,“不如這樣,明日叫人帶著兩個小娘子的八字去那重雲觀找那老真人再算上一卦,若是無虞便派人去濟源。”
“還是娘子想得周到,”姜大郎自然沒有不應承的,“阿曾,你真是我的賢內助。”
***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瞞著正主,姜曇生一直到出發前一日才得知自己大難臨頭,撒潑打滾十八般武藝齊上陣,一直鬧到大半夜,可惜沒人在乎他的意見,連曾氏這活菩薩也不來搭救他一二。
臨出發前,鍾薈去長兄院中“話別”,見那胖子頹然地靠在榻上,臉上有種行將就木的淡定,一旁的桌案上堆滿了三娘子等人送的禮儀,不外乎麈尾、畫扇、銅瓶、棋具等物。
姜曇生眼角餘光瞥見二娘子,驚弓之鳥似地一躍而起,動作之敏捷讓人幾乎忘了他是個胖子。
“阿兄,”鍾薈一臉真心實意,全然看不出她是來落井下石的,“妹妹恭喜你得入大儒門下。”
“哼,”姜曇生臉上的橫肉顫了顫,歪著脖子沒好氣地道,“你也來看我好戲!滾滾滾!本公子不稀罕你的東西!趕緊滾!”
“妹妹本來也沒帶什麼,”鍾薈掃了一眼几案上的器玩道,“橫豎阿兄也帶不去學館。妹妹倒是想叫阿兄記得加餐飯,可那學館一日只有兩頓,且都是麥飯蔬食,一旬只能吃一回肉,嘖嘖。”
姜曇生聞言身子一晃,白花花的肥肉禁不住抖出波紋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惡聲惡氣地道:“又皮癢是不是?別以為我不敢教訓你!”
鍾薈無奈地搖了搖頭:“阿婆阿耶還指著你拜入名師門下能有所進益,要我說呀,不過是白瞎了那些束脩罷了。今日一別,還不知咱們兄妹何時再相見,妹妹也沒旁的相送,就送句大實話給你吧,阿兄你啊,就是那朽木爛材,糞土之牆,一輩子無可救藥了。”
姜曇生後來也覺得奇怪,那時候他把二妹視為仇讎,偏偏將她那番話記了一路,而曾氏的殷切叮嚀全被他當成了耳旁風,想來激將法能奏效,多半是因為說中了事實吧。
心胸
送走了姜曇生,鍾薈總算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頭幾日秦夫子如驚弓之鳥,唯恐主家是因自己才學不濟才將嫡長子送到外間學館去,滴酒都不敢沾,夜夜奮志螢窗,埋頭雪案,待過了一陣子發現自己的飯碗安然無恙,便又故態復萌起來。
鍾薈跟著學了一段時間就發現,這位秦夫子實在是個空架子,凡事不求甚解,肚子裡的墨水還不如酒水多,偏偏姜悔做學問極肯下苦功鑽研,有疑惑不解之處必要刨根問底,姜曇生走後沒了顧忌更是變本加厲,一來二去,秦夫子幾乎有些招架不住了。
十回裡總有六七回,那秦夫子自己一知半解,又不能失了為人師表的顏面,便雲山霧罩地糊弄一通了事,聽得鍾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