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也不甘示弱,挺身橫槍將他一攔。
眼看著劍拔弩張不好收場,只聽帳中傳來一個溫和淡泊的聲音:“是淳于將軍麼?有請。”
侍衛這才不甘願地往後退開一步,將門口讓了出來。
淳于靖忿忿地掀開氈帷,步入帳中,將門帷狠狠地一摔,發出“啪”得一聲。
虛雲禪師雖然是瞎子,但是耳朵很好使,從淳于靖的腳步聲和刀鞘與甲冑“哐啷哐啷”的相撞聲就能推測出淳于靖心裡有火。
“淳于將軍深夜到訪,莫非有軍情?”虛雲禪師身著一件灰色的舊僧袍,指尖摩挲著一枚舊銅錢,面容俊美而恬淡。
淳于靖胸中的怒焰不知不覺就低了下去,這才想起此行目的,拱了拱手道:“禪師,有探子來報,衛秀傷重不治,大約活不過今夜了,我們何不一鼓作氣趁亂拿下臨淄?”
虛雲禪師抬起臉,突然睜開眼睛,黑眼珠子對著他,明明黯淡無光,卻好像能把他“看”個對穿:“勞駕將軍傳令下去,立即拔營撤軍。”
“什麼?” 淳于靖大驚失色,旋即震怒,“敵軍主將命在旦夕,正是攻城的良機,怎倒反而撤退?”和尚哪裡會打仗,簡直瞎胡鬧!
“淳于將軍不必多問,傳令即可,事不宜遲,免得貽誤軍情。”禪師的口吻不急不躁,但又透著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淳于靖感到受了輕侮,冷笑道:“禪師,打仗不是參禪悟道,不是你翹翹木魚念念經就能贏的,貽誤軍機的是誰,咱們拭目以待吧!”
“南下時主君下令由貧僧決定如何進退,淳于將軍莫非是置疑主君的決定?”虛雲禪師笑著道。
淳于靖不寒而慄,汝南王對不聽話的屬下多狠,他最是清楚不過。
雖然極不甘心,淳于靖躊躇片刻,還是不敢明著和他翻臉,虛雲禪師是汝南王的心腹,若是把他得罪死了,在司徒徵跟前也討不了好。
更何況,他也暗暗存了點幸災樂禍的私心——青州這塊肥肉眼看著即將吃到嘴裡,因這個蠢和尚而功虧一簣,看他怎麼同汝南王交代!
淳于靖打定了主意,便傳令下去立即撤兵,星夜兼程往濟水邊退去。
祁源站在城樓上,是夜彎月如鉤,星斗漫天,敵營中星星點點的篝火彷彿是地上的星子。
他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對方陣地開始動起來,不到一個時辰,圍困了臨淄城月餘的大軍像蟻潮一漫過平野,向天地相接處的細線退去。
“你們在此盯著,我去稟報使君。”祁源向身旁計程車卒吩咐了一聲,轉身下了城牆。
衛秀正在換藥,蘇神醫拆下他身上的綿紗,用燙過的小銀刀剜去傷口中的腐肉,用綿布吸去膿血,然後敷上祖傳的傷藥。
衛秀口中咬著綿布包,以免因為疼痛難忍而咬壞牙齒。
鍾薈在一旁握著他的手,不時用帕子輕輕掖去他額頭上的冷汗。
自從前幾日刺史的高燒退了之後,蘇神醫就不情願出診了,他年歲大了,平日一般只坐堂,除非碰上疑難雜症或是病人性命垂危。在他看來,衛秀這傷只需按時換藥,營中又不缺大夫,把他拉來只是多此一舉。
前幾日這衛使君也算通情達理,派去醫館的侍衛拿了藥便回去了,不成想今日這些武夫彷彿吃錯了藥,二話不說,硬是把他從食案前拖了就走。
蘇大夫以為刺史的傷情有反覆,急急忙忙跟著進了營帳,哪知道去了什麼事也沒有,小夫妻倆有說有笑的,特別是那個小娘子,見了他還恬不知恥地打招呼:“蘇大夫來啦?晚膳用過了麼?是我遣人來請您的,真是抱歉。”
直把他氣了個仰倒。
他心裡憋著氣,下手便重了些,看著刺史一張俊臉疼得皺成一團,解氣地道:“老朽年紀大了,眼花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