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我已經看見你啦!”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微帶笑意,聽著很憨厚,可在這幽暗的密林裡猶如鬼魅妖物般瘮人。
鍾薈知他在詐自己,越發用力屏住呼吸。衛琇凝神諦聽,分辨出來者只有一人,心中稍定,不過此人腳步聲沉實有力,當是個魁梧健壯的男子,以力搏是沒有勝算的,但衛十一郎習武多年,未必不能巧取,只是身邊帶著個小娘子,難免要分神看顧,正盤算著,只覺耳畔一熱,卻是姜二孃附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從後面偷襲他有幾成勝算?”
衛琇想了想,用手比了個八。
“真厲害!”鍾薈輕輕讚歎了一聲,狡黠地朝他一笑,將匕首塞到他手中,突然從樹後躥了出去。衛琇下意識便想追出去,鍾薈把手背到身後,朝他比了個八,此時衝出去,他們兩人便都暴露了,那人八成帶著利器,若是正面迎擊,他的力量肯定敵不過一個壯年男子,沉心靜氣地等待機會從背後偷襲才有一線生機。
衛琇心裡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剋制住自己卻是另一回事,他幾乎將嘴唇咬出血,才勉強逼著自己留在原地。
那樵夫本來也躲在暗處,見鍾薈一露臉不由喜出望外,忙從躲藏的樹叢中鑽了出來,他揹著手,將斧頭藏在身後,和顏悅色地像個鄰家的阿叔:“小娘子,阿叔叫我來送蒸餅,怎麼到那茅屋一瞧人不見了,原來躲在這兒,你莫怕,咱就住山那邊的村子裡,跟我回村去,吃口熱湯餅歇一歇,明兒個咱送你家去。”
“當真麼?”鍾薈眨了眨眼睛,倒退了兩步,“你莫不是在騙我吧!”
“不騙你,咱是老實本分人,”那人逼近兩步,“乖,這林子哪是人待的,夜裡叫狼叼了去!”
“是麼?”鍾薈突然轉過身,一個矮身從兩棵矮喬木中間的狹縫中鑽了過去。
樵夫忿忿地咒罵了一聲,朝地上啐了一口,提起斧子去追她。此處草木繁茂,橫生的枝葉交錯勾連,鍾薈仗著自己身形矮小靈活,專揀那枝葉茂密處鑽,竟將那樵夫甩開了一大截。那人急於追趕,不防額頭重重撞在一根側生的粗枝上,惱羞成怒罵罵咧咧,不管不顧地抄起斧頭劈砍一氣,將攔路的枝椏削了個乾淨。
鍾薈兩輩子身手沒這麼靈活過,許是情勢越危機越能逼出人的潛能,原先骨頭都快散架了,這時卻輕盈靈巧得像只野兔。那樵夫火冒三丈,氣得幾乎仰倒,他覺得自己就像拉磨的驢,那十兩金子就是掛在頭頂的白菜,光在眼前晃盪著,就是吃不進嘴裡。
衛琇靜靜伏在樹後,將呼吸調得輕而綿長,一雙鳳眼冷冷地盯著那樵夫的一舉一動,他只有一次機會,必須一擊即中,否則他和姜二孃都得把命交代在這裡。待那樵夫毫無防備地亮出後背,他才像黑夜中一縷微風般悄無聲息地潛了上去。
那樵夫一門心思去追他的十兩金子,猛然覺得後腦勺吃痛,頓時眼冒金星,腳下一滯。衛琇一擊得中,不等他回過神來,毫不遲疑地朝他腳下掃去,那人空有蠻力,卻沒什麼打鬥的經驗,只顧捂著後腦勺抽冷氣,哪裡顧得上躲,叫他掃了個正著,登時跪倒在地,衛琇趁機用左手三指捏住他肩頭骨縫,右手將他手臂一託,樵夫只覺一陣錐心刺骨的痛,右肩已被卸下,手臂軟得活似水引餅,哪裡還握得住斧頭,撲通一聲落在了泥地上。
那人本是個砍柴為生的升斗小民,只因見財起意,以為對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合該他們叔侄倆白撿那十兩金子,誰知道金子沒趁著,快把命賠上了,越想越怕,涕泗橫流地懇求:“饒命饒命”
衛琇卻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樵夫只覺得喉間一涼,刀刃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樵夫看不到拿利刃架,他方才追趕的小娘子卻不緊不慢地折了回來。
“是誰叫你來抓我的?”只見那小娘子彎下腰捶捶腿,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