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蓮心請進府。
婢女送來茶湯放到案桌上,李珣抬手示意她退下。
稍後老陳折返回來,李珣慢條斯理摘下紗帽,他雙手接過。
許是想到了什麼,李珣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沒頭沒腦道:“我朝官員年過五旬就該告老還鄉安享晚年了吧。”
聽到這話,老陳心裡頭一咯噔,試探問:“不知是哪位惹得郎君不快?”
見他戰戰兢兢,李珣斜睨他道:“聽你這語氣,彷彿我又要殺人似的。”
老陳:“……”
難道不是這樣嗎?
李珣放下茶碗,骨節分明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案桌邊緣,聽得老陳心驚膽戰,“中書令甄士懷好像還不到五旬,讓他提早告老還鄉似乎不妥。”
“郎君是想辦他嗎?”
李珣敲案桌的手微微停頓,勾唇道:“跳樑小醜,就先讓他多哄哄太皇太后兩天,也算是盡了我的一片孝心。”
這話令老陳汗顏,看來甄家要倒大黴了。
不一會兒僕人把蓮心領進書房,她撲通跪到地上,語無倫次道:“求晉王殿下救救我家小娘子!”
李珣端坐在榻上,手持一串紫檀念珠,表情溫和,神態好似普度眾生的佛陀,“你家小娘子怎麼了?”
蓮心不敢隱瞞,把情形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李珣聽完後許久都沒有回話,不知在想什麼。
蓮心跪在地上,心裡頭七上八下,愈發沒有底兒。
也不知隔了多久,李珣才不冷不熱道:“你家小娘子應該知道,我朝對訟師多有非議,她為姜氏代寫訴狀,又收了酬金,便是挑訟。如今攤上人命官司,不論是非對錯,便會先捱上三十大板再論。”
此話一出,蓮心頹然癱倒在地,泫然欲泣道:“我家小娘子身嬌體弱,怎受得了那板子,只怕一頓打下去,半條命都沒了。”
李珣掐念珠的手稍稍停頓,問道:“事發時林二孃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奴婢不敢說。”
“赦你無罪。”
“我家小娘子說,說……倘若華陽府行不通就去找晉王,跟他說他家宅子裡死了人,讓他務必管管。”
李珣愣了愣,被這話氣笑了。
這個林二孃,還真當自己不是外人,竟跟潑皮一樣訛上他了!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可是……”
李珣做了個打發的動作,老陳道:“小娘子先請回吧。”
蓮心欲言又止,老陳命人把她遣送回朱家院。
待人走了後,李珣才吩咐道:“去把京兆尹賀倪找來。”
老陳應了聲是,忙下去安排僕人辦差。
室內又恢復了寂靜,燭火輕輕跳動,李珣閉上眼,倦怠地半躺在榻上小憩。
莫約一刻鐘後,婢女前來替他更衣,膳食已經備好,只待他用飯。
坐到食案前,李珣沒什麼胃口,連筷子都沒動,只喝了幾口湯水便撤下了。
天黑透時,京兆尹賀倪到了晉王府,他四十來歲的模樣,體態瘦削,一身紫色瀾袍,風塵僕僕。
京兆府治理京畿地區很是不易,畢竟是在天子腳下,各色權貴雲集,人際關係盤根錯節。倘若能平安卸任已算幸運,怕就怕半路得罪哪家權貴被砍了腦袋。
現如今的朝政是晉王的天下,他要見人,賀倪立馬趕了過來,不敢有絲毫懈怠。
李珣端坐在太師椅上,月白袍衫清貴典雅,面上溫和,叫人猜不出心思。
賀倪來得匆忙,還沒用晚飯,老陳忙吩咐家奴備膳。
賀倪道了聲謝。
說起來他能做上京兆尹,還得仰仗宋致遠的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