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門房瞅了瞅天色,“夫人,雖然這會兒雪停了。可瞧著天色不對勁,指不定一會兒還是得落的,若是郎君歸來問起,小的該如何回答是好?”
謝景衣倒是也沒有為難於他,“便說我去開封府錘人了。”
門房見怪不怪,若換了旁人家的夫人,把這打打殺殺的事情放到嘴上來說,那是要嚇人一跳的,可他們家的夫人,連郎君都敢捶,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不一會兒功夫,他便牽了馬出來。
謝景衣戴好兜帽,翻身便上了馬。東京城裡積雪太厚,青厥腿短,已經很久沒有出來撒歡了。
今日難得停了雪,有不少民宅都開了門,大人們鏟著雪,孩子們在家中憋了太久,都跟在大人的屁股後頭,伸出一個小腦袋瓜子,同鄰居家的小夥伴,互相吆喝著打招呼。
東京城好似一下子變得有煙火氣了,那富貴人家的粥棚面前,排了好長的隊,多半都是城中的乞丐和外地的流民。
謝景衣一路看過去,估算著要容下這些人過冬,需要多少糧食,又需要新添多少錦被,不知不覺的,便到了開封府跟前。
青萍鎮的案子方才過去了一日,宋禮招供戛然而止,不少人像是聽了半拉子說書的一般,魂牽夢繞的,早早的便來門前打聽。乍一眼看去,倒是好生熱鬧。
謝景衣尋了個茶樓拴了馬,這才悄悄的融入了人群中。
不一會兒功夫,就瞧見一個披麻戴孝的小少年牽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女童,走了過來,敲響了大鼓。
看熱鬧的人一下子被吸引住了,這東京城中上一回有人擊鼓鳴冤,說的還是永平侯府的荒唐事,今兒個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黃府尹向來反應迅速,不一會兒的功夫便開堂了,“來者何人?可知若是無冤擊鼓,那是犯我大陳律,要杖責的。”
少年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見小女童還傻愣愣的站著,輕聲說道,“阿妹,跪下,這是能為阿爹伸冤的青天大老爺。”
少年說著,對著黃府尹拱了拱手,“大人,小子名叫柳夢庭,祖籍徽州。今日擊鼓,乃是為了狀告漆少平,殺我父親奪我家產。”
“我全家七口,如今已經只剩下我們兄妹二人。若非小子同阿妹年幼,又得戲班班主相救,方才得意避人耳目進京。此刻怕不是早同爹孃祖母祖母,還有我那未出世的小弟一起,赴了那黃泉路。”
“大人,這是小子寫的狀子,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察秋毫,替小子升冤。”
第448章 富貴之殤
黃府尹一愣,徽州?
這少年看上去身子十分的單薄,臉色慘白得像是一張紙一般,衣著倒是富貴,戴著上好的貂皮帽兒,穿著皮襖,從他的談吐也能看得出來,出身殷實之家。
他大約十三四歲的樣子,將那狀子高舉過頭頂。
黃府尹一看,更是心驚。那狀紙猩紅的一片,竟是血書寫成的。
師爺觀黃府尹表情,接了那狀紙,呈了上去。
黃府尹一看,更是心驚,他抬了抬頭,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謝景衣,那已經微微抬起的驚堂木,又放了下去。
“柳夢庭,本府觀你著狀紙,已經寫有很長一段時日。所述之事,也發生在近乎一年之前,為何時至今日,方才突然來開封府擊鼓鳴冤?”
“而且,此案發生在徽州,你不在當地告官,反倒來京城,又是何故?”
那柳夢庭雖然年紀小,倒是鎮定得很,“大人,我們兄妹二人,跟著戲班子,走走停停,半年方才來了京城。阿妹水土不服大病一場,小子求醫問藥,又過了一個月方才好。”
“再一個月,又詳觀大人您,見您確確實實人品端方,乃是能為百姓做主的大清官,方才用血寫了這份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