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富餘的親戚還能借一二度日,可鄉下人哪兒來那麼多餘糧,自家吃用還緊巴巴的,少有人敢把一家子口糧借出去。
借不到就得到處挖草根果腹,連樹皮都扒著吃。
縫完針線後,顧蘭時沒有立即起身離開,而是掰著手指算了一下,若從寒月算起,十月、十一月、臘月、一月、二月、三月,足足六個月,到四月份時野菜繁茂,才算不愁吃的。
不過十月有時候不會那麼冷,還有十月小陽春的說法呢,菘菜蘿蔔要是種的遲一點,那會兒才長成呢。
照這麼算,應該備足五個月的口糧,過冬就安穩了。
以前在家裡他從不操心這個,只管跟著爹孃幹活就好,如今自己成了家,頭一年過冬,不免有些憂心。
他拿起針線剪子往外走,朝院裡喊一聲:「裴厭。」
裴厭停下手裡的活,轉過頭詢問:「怎麼?」
顧蘭時說道:「趁這會兒有空,上山多砍些筍子,改明兒天氣好了多曬點筍乾。」
「好,我收拾收拾。」裴厭說著,順手把墩子上放好的一根木柴劈開。
兩人背上竹筐,一個拿柴刀一個拿小鋤頭,鎖了院門順著石子路往外走。
兩邊菜地如今越發綠了,半大的菜蔬長勢不錯,絲瓜菜瓜這邊都已經插上竹竿搭了架,藤蔓自會順著竹竿往上爬。
大黑跟著他倆一路走到籬笆門,知道要上鎖,它沒有出去,站在門裡搖搖尾巴。
裴厭鎖上籬笆門,將鑰匙揣好,同顧蘭時一起往西邊山坡走。
一旦開始幹活,心裡就變得踏實,不再那麼憂心忡忡,顧蘭時這會兒又笑了,說:「沒太陽就是好,幹活不曬。」
「嗯。」裴厭贊同道。
最近林子裡每天有人來,都走出路徑了,兩人下意識順著土路往前,沒有走野草叢生的地方。
看見旁邊有馬齒菜,顧蘭時說:「下午挖點野菜,挑嫩的,咱們蒸野菜饃饃吃。」
裴厭點點頭:「行。」
他看一眼高處枝頭飛過的鳥兒,說:「順便打兩隻山雀,碰到野雞更好。」
「差點忘了這個。」顧蘭時笑眯眯的,邊走邊朝地上看,想給他找些趁手的小石子打彈弓使。
沿路撿了幾個,兩人就往山坡上走,他把石子遞過去,裴厭立即張開手掌接住。
山風涼爽,洗去好幾天的炎熱,顧蘭時長舒一口氣,只覺舒坦,說:「夏天雖然熱,可又有知了牛、金蟬吃,又能吃到野雞山雀,還是挺好的。」
聽他這麼說,裴厭心裡才有點踏實,起碼顧蘭時跟著他沒有餓肚子,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問道:「想不想吃魚?」
山裡土裡的東西吃了,水裡的也不能缺。
不知是苦夏還是最近跟著他晚上去捉毒蟲太累,他總覺得顧蘭時瘦了,起碼,比成親前要瘦一點,夜裡抱著的時候就能摸出來身上肉不多。
顧蘭時想了一下,笑道:「要有工夫去捉,那就吃。」
裴厭說道:「離河邊又不遠,騰出手我下午去叉兩條。」
他倆日子過得不算差,沒餓肚子,但也不算太好,手裡的錢和米糧都得精打細算,不能大手大腳,成日裡琢磨的可不就是怎麼吃好點。
一路上了山,碰見好幾個同樣來找山貨的村裡人,問候兩句也就散開。
到竹林後顧蘭時放下竹筐,拿了鋤頭開始挖筍子,這片竹林的筍子口感稍差,但勝在筍子大一點,切成片焯水後能多曬一些。
犯懶很難把日子過好,尤其他們鄉下人,沒別的本事,只能靠山吃山,在土裡地裡刨著吃。
兩人手下都很利索,裴厭背的竹筐大,裝滿後沉甸甸的,幸而他力氣本就大,一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