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野狗賴上了他,在院門口睡了一晚,第二天他出門時還遠遠跟在後面,見了他想搖尾巴卻有些畏懼,諂媚地眯起眼睛連耳朵都向後折起來,它自以為在討好人,實際醜陋無比,也很不討喜。
野狗當時很瘦,毛髮遠比現在更髒汙糾結,身上被咬傷的地方留有血汙,醜到村裡人只要看見就會打走它,漸漸它也不敢靠近村子。
裴厭轉身進了屋,不再給它眼神,連他自己也忘了,是什麼時候允許野狗進門的。
好像是看在它為自己看家的份上,有一天深夜,他已經睡熟了,野狗突然在門口狂吠,他驚醒後追出去,發現黑暗中有個身影逃竄出去,原是個深夜偷盜的賊人。
從那天起,想起來的時候他給野狗扔一個半個糙面饅頭,有時在山上打了鳥,吃剩的骨頭也扔給它。
野狗十分有分寸,輕易不會靠近他,只在院子裡窩著,對此他從來沒在意,只是給口吃的而已,況且他也厭煩一直被跟著。
他自己屋子收拾得乾淨,衣裳也經常洗,至於野狗又髒又醜,他根本沒看在眼裡,本就不大接觸,上心更是不可能的事。
顧蘭時消沉了一個月,就算有意掩飾,但還是時不時流露出一點憂愁,眉眼鬱結惆悵,誰見了都知道他有心事,苗秋蓮看在眼中,旁敲側擊詢問他是不是太擔心親事。
這個藉口比說實話好多了,顧蘭時順勢點頭,在他娘安慰一番,說一定給他找個好婆家後,反而更加鬱鬱寡歡。
時至今日,他依舊對外面的漢子有些懼怕,面上都是好人,可內裡呢。
然而裴厭也不好相處,那天聽到小葫蘆被丟了後,他真的很難過。
平時再怎麼樣,他也不敢這麼大膽,去找一個漢子讓對方娶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豁出去連臉都不要了。
他明白別人沒必要悉數接納另一人的討好,道理他都清楚,就這麼糾糾結結,到二月下旬,野草冒出頭,一點嫩綠從地面悄然綻放,隨後迅速蔓延連山坡都披上一層深綠,才堪堪恢復了些。
天轉暖,野草不知哪裡來的旺盛勁,沒兩天就到處都是,熬過沒菜吃的寒冬,村裡婦人夫郎天天都在野地山上還有河邊挖野菜。
麥子隨著開春也漸漸從暗綠變得鮮活起來,野草同樣蔓延到了田地中,拔草是件很必要的事,不然草盛欺了麥苗,收成就不好。
顧鐵山和苗秋蓮一大早頂著春露就下了地,顧蘭時三個也都跟著,褲管被露水打濕,布鞋也沾上泥點子,都盼著天氣趕緊熱起來,這樣就能穿草鞋了。
太陽越大,幹活本來就熱,曬得地裡不少人都脫掉外衫。
到了做飯的時辰,顧蘭時不用提點,背起竹筐跟爹孃說一聲,腳步匆匆往家趕。
他這一個月明顯消瘦了些,氣色也有點懨懨的,眉目中笑意不似以前那樣多。
路上碰見好幾個回去做飯的,剛好碰到隔壁桂花嬸子,兩人一起往回走,還沒進村,和另一條田路過來的裴厭撞上,他同樣背著一筐子草,因為太高,得虧筐子塞滿了,能看見上頭冒出來的野草。
顧蘭時沒有之前見他的緊張感,渾身散發出頹喪。
劉桂花看一眼裴厭,她沒話和對方說,就沒言語。
顧蘭時看一眼裴厭,他不敢有話說,同樣沒言語。
裴厭目光漠然掃過兩人,他腿長走得快,沒幾步就將身後人甩遠了。
他模樣竟有幾分坦然,看顧蘭時的眼神也分明是陌生人的感覺,這讓顧蘭時張大嘴巴,一時心緒竟有些複雜難堪。
敢情真的是他一個人在丟臉。
對裴厭來說,估計是甩掉了一個麻煩,他越想越喪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劉桂花不知道他倆之間的事,以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