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復一日的來往浣衣房與淨房勞作,一直持續到除夕,夫差也再沒有來過姑蘇臺。
除夕之夜,屋外落了大雪。
我緩緩推開窗,遠處高翹的簷角下掛著一盞微亮的宮燈,風起時,搖搖晃晃,帶起一陣宣鈴脆響。
今日是團圓日,想必此刻王宮中定是十分熱鬧。
“夫人,快來嚐嚐這拐棗酒,吟霜泡的,甚為好喝了。”夏荷這時進了屋來,抱著小壺對著我笑道。
“這拐棗樹還真是被這丫頭玩出花樣了。”我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將窗緩緩閉上。
“夫人,快嚐嚐。”夏荷將小壺中的酒倒了一小杯出來,遞給了我,又道:“這大冬日的,也可以暖暖身子。”
我伸出手方準備接過酒杯,卻是夏荷驚呼一聲,“夫人,你的手……”
我看了看手上大大小小的凍瘡,這幾日或許天氣愈發冷了,這雙一向養尊處優的手終究還是扛不住冷水的刺激,生了紅瘡。
“不過偶爾會有些刺痛瘙癢罷了,沒多大事。”我對著夏荷又寬慰地搖頭笑了笑,示意無事,“除夕一過,天氣會慢慢好起來的。”
“夫人……”夏荷心疼得看著我,低吟。
“好了,我來嚐嚐吟霜的酒。”我再次接過夏荷手中的酒杯,小口抿了一下,這酒入口有一種獨特的甘甜味道,舌尖最後又有些微澀的感覺,卻是讓人有些暈乎乎的沉迷,我閉上眼又將酒一飲而盡,感受其濃郁且持久的口感。
“我還沒喝過這種酒了,真是獨特。”我將酒杯放在了桌案上,臉上似乎是有些紅暈了,輕輕對著夏荷笑道。
“夫人覺得好喝,便讓吟霜多泡一些。”夏荷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正在這時,屋外傳來陣陣擊鼓的聲音,吟霜和鄭旦隨著鼓聲也一同進了屋來。
這是古人逐除的習俗,在新年的前一天用擊鼓的方法來驅逐“疫癧之鬼”,這就是“除夕”節令的由來,古時驅鬼首要的是舞儺,“儺”乃人避其難之謂,儺舞又稱鬼戲,是漢族最古老的一種祭神跳鬼、驅瘟避疫的娛神舞蹈。
想起往日在王宮中,除夕之日,也會在大宮之中擊鼓舞儺,那時候,我和夫差還沒有這些恩怨糾葛,歡聲笑語守歲迎新,一切似乎還是仿若昨日。
“西施……”鄭旦進了屋,卻是一臉沉鬱的模樣,對著我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凝眉望向她,她這副樣子事情顯然是與夫差有關。
“方才外面傳來訊息,今夜,大王封了一位女子為夫人。”鄭旦終究還是開了口,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神情。
我心底驀地一沉,呆愣了許久,方才緩過神,佯作鎮定地看著鄭旦,繼續問道:“喔?什麼女子?”
“聽說,那位女子是宋國國君的女兒,也是先王后的侄女,先王后逝世不久,宋國便送了她過來,已經來宮中有些時候了,只是今夜大王才當眾將她封作了季夫人。”鄭旦又緩緩說道,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這樣啊,想來定是位年輕貌美的姑娘了。”我紅了眼眶,卻又是點了點頭,想我來了這吳宮十年,如今已是年近三十了。
“西施……”鄭旦淚眼朦朧地望著我,低聲掩泣。
“他是一國君主,身邊女人多了些,也不足為奇,況且,這些事也不是我們一個罪奴需要知道的。”我看著鄭旦,卻是忍住了眼角的淚,緩緩出聲道。
鄭旦沒有再說話,夏荷與吟霜亦是默契的沉默在旁。
“好了開心些,今夜可要守歲了。”外面的鼓聲依舊,我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她們又道:“吟霜泡的拐棗酒好喝的緊,咱們今夜不醉不歸。”
三人見我如此,亦是都含淚笑起來陪我喝著酒,一同守歲到凌晨方才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