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長期遠征,人困馬乏,加之國都失守軍心渙散,夫差並未乘勝反擊越軍,我的傷休養了幾日,看著夫差整日愁眉不展卻又在我面前佯作無事的模樣,心中實在煎熬。
“西施,喝藥了。”方才睡醒,鄭旦就端了一碗藥湯來到我身前,這幾日又是喝藥又是在傷口抹藥,渾身都是一股藥味兒。
“大王人呢?”我喝了藥,望向鄭旦,這幾日夫差沒事便一直在我身旁陪伴照看著我。
“我方才過來,看見大王似是與軍中將領有所爭吵。”鄭旦猶豫著,望著我欲言又止。
“發生了什麼事?”我蹙眉抬頭。
“吳軍將士都希望大王早日啟程回姑蘇,可是你的傷這麼重,身子又弱,怎能堅持得住這長途顛簸……”鄭旦搖頭,重重嘆了一口氣,“這幾日吳國將士望著我們這邊的眼神,就像是在望著妖女一般……”
“在外奔波了這麼久,姑蘇城又被洗劫一空,將士們自然是歸家心切。”我亦是嘆了一聲,終究是我拖累了大軍行程。
就在這時,只聽見簾外傳來腳步動靜,大概是夫差來了。
“西施,你醒了!”果然,只見夫差大步掀簾走了進來,看見我已醒來,上前握住我的手,眸子關切問道:“傷口可還作痛?”
“不疼了。”我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對著夫差輕言細語道:“大王,我的傷已無礙,我們趕緊回姑蘇吧,還有很多事等著大王處理。”
“這麼短時日,怎麼可能好?”夫差蹙眉,握住我的手緊了一分。
“我真的好些了。”我凝眸,試圖讓夫差相信於我。
“西施。”夫差定定望了我許久,將我攬在懷中,輕嘆了一聲,“回姑蘇不急這幾日,你不必如此。”
怎麼可能不急?國破家亡,一堆亂攤子等著他這個主心骨收拾,我若是他,心早已飛到了姑蘇城。
“眾將士一路奔波,定是想快些回家,姑蘇城一片狼藉,也盼著大王這定海神針,大王真的不必為我耽誤行程,大王是要讓西施羞愧不已麼!”我低頭落下淚來,又輕聲低喃道:“大王,莫要因為西施寒了眾人的心。”
“西施!”夫差緊緊將我抱住,打斷我的話,沉聲道:“你是為救寡人受傷,誰又敢多說閒話!”
“可西施是越女,越國背叛了大王,大王沒將我治罪,眾人更會說是西施魅惑了大王。”我埋在他的胸膛,心中難受不已,終於還是與他開誠佈公提了越國之事。
這樣的身份掣肘,讓我舉步維艱,可我又終身無法擺脫。
“胡說!”夫差隱隱生了一絲怒氣,抱得我更緊了一分,語氣中又帶了一絲壓抑的悲痛與堅定,“你早已不是越女,只是寡人的女人!”
“若是寡人讓你在越國與寡人之間選擇,你會選擇誰?”夫差又抬頭望著我,似是要探究進我的心底。
“西施早就說過,大王是西施的夫君,大王想做什麼,西施都定追隨大王。”我看著夫差,含淚堅定道。
夫差亦是眸中有了水霧,又將我緊摟入懷,帶著不甘與決絕,狠戾道:“寡人悔不聽伍子胥之言,昔日心軟饒了勾踐一命,卻不想他這般狼子野心,寡人總有一日會踏平越國,殺了勾踐,不報此仇枉為吳國的君主!”
夫差的眼神一瞬變得凌厲無比,目光好似刀子一般,泛著逼人的寒意,顯得陰森可怖,又漸漸透出一股子掩飾不住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慄。
我看著他滿腔的恨意盡數爆發,心中又是一慟,寧願自己不知道歷史的結局,便不會有這深深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