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口,裡面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
「聽說你不能吃這個?不知道是不是謠傳,但也許是你家的大夫診斷錯了呢?誰連這玩意兒都不能吃啊!生活多難過,還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日子可怎麼過呢?你就是不喜歡,也看見過吧?別人吃得好好的,又不是毒藥,怎麼可能沾上就死?」
「為什麼不多吃兩個呢?這可是很好吃的東西,有人家裡窮得要死,連半個都找不出來呢。」
「是啊,我隔壁家找了個,送親戚自己都覺得寒酸,卻也捨不得吃,揣了一路,壞了,可惜得大晚上在家裡蒙著被子哭呢。你還不要?」
眾人起鬨。
林玉碎疑惑地試圖推開門,一時間居然沒有開啟。
他對著門板踹了一腳,門慢慢開啟了,似乎是裡面的鎖芯壞了。
趁著別人沒發現,林玉碎進入了三樓內部,這個房間十分燥熱,氣氛還像離開之前那樣熱熱鬧鬧,彷彿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林玉碎挑了挑眉,在一群人之中尋找華彩星的位置。
華彩星不在外圍,似乎在人群正中間,裡面依舊在起鬨,說話的人很多,擠在一起,聲音混雜,聽不出具體說了什麼,只是很吵,外面的人想往裡擠,努力地墊著腳尖伸著脖子,恨不得將臉上的兩隻眼睛挖出來丟炸彈似的丟到裡面去。
林玉碎隱約察覺有些不好,但不知道究竟能發生什麼事情。
他推開人群進入了正中間。
周圍的人被推開,踉蹌著撞了這個撞那個,互相對視,罵罵咧咧,轉頭去看,發現居然是之前出去又回來了的林玉碎,都愣了一下,剛充盈怒意還沒來得及蓬勃發作就滅掉了。
場面逐漸安靜。
林玉碎一眼看見蹲在桌邊的華彩星。
一群人壓著華彩星,將他的掙扎和反抗都消弭於無形,彷彿只是壓著一隻即將被殺死的年雞。
華彩星低著頭,咬著牙,握著拳頭,身體微微顫抖,耳朵發紅,額角青筋暴起,似乎正在忍耐痛苦,但他的臉被衣服和陰影遮擋住了,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情況。
旁邊的桌上擺著一個雪白的盤子,盤子裡空空如也。
桌子底下在華彩星頭顱很近的位置有一個垃圾桶,裡面有些東西,但過於雜亂骯髒。
壓著華彩星的人看見林玉碎都很意外,又有點彷彿做賊被人當場拿住的心虛,觸電似的鬆開按住華彩星的手,連忙往後退了兩步才停,幾乎要撞上站在身後的旁觀者。
屋子很寬,但人很多,即使往後退,只要前面沒有人,就退不到沒人的地方去避開林玉碎的目光。
林玉碎的目光將周圍掃了一遍,沒把注意力放在華彩星之外的任何一個人身上。
他蹙著眉,蹲下身去,伸手扶住華彩星,華彩星本來就搖搖欲墜,看起來是體力不支的樣子,周圍的人全都鬆開手,他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往地上躺,緊緊閉上眼睛,魂飛天外的時候勉強思考了一下,感覺自己可能要用頭撞上地面,連呼吸都屏住了。
林玉碎抱住了他。
林玉碎很穩,華彩星沒有躺到地上去,他半晌才意識到這點,緩緩睜開眼睛,逆著光看向林玉碎,林玉碎彷彿置身於輝光之中,隨時可能化灰化煙消逝而去,美好溫柔得像假的一樣。
華彩星有些恍惚,十分虛弱地抬起手來,在半空中撲騰了兩下,好像是看不清楚,沒有抓住什麼,手中空空如也地虛握了一把,手臂就堅持不住,整個身體也無力地往下垂落,呼吸總是斷斷續續,脖子上起了一大片的紅色疙瘩,眼睛也腫了,臉也發麵饅頭似的膨脹。
看起來狀態很不好。
林玉碎輕輕握住他的手,貼了一下他的額頭,溫度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