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軍不日將攻至安陽,楚城主作何打算?”
“這……”老爹看了眼坐在下方的楚熹,猶豫片刻道:“安陽自是要守城的,斷不會輕易降服。”
祝宜年沒想到楚光顯也是這話:“若守不住呢,順清城主的下場,楚城主是知道的。”
順清城主頑抗不降,被一刀斬首,老爹如何不知。
可投降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哎,應臺降的倒是快,李城主又是怎樣的下場,一家子都被攆去了鄉里。”事情到這份上,老爹也沒必要和祝宜年兜圈子,直截了當道:“不瞞祝大人,我與那薛進,有幾分舊怨,落到薛進手裡,只怕還不如李城主。”
“舊怨?”
“說來話長,不提也罷,總之我是這樣想,薛軍攻打安陽,不外乎兩個目的,其一呢,是貪圖安陽城中的糧草火藥,其二,沂都水軍所向披靡,牢牢掌控著沂江,薛軍想攻入沂都,需在陸路打通糧道。”
祝宜年微微頷首:“薛軍雖在大肆操練水兵,但眼下一兩年不能成事,糧道於薛軍而言至關重要。”
“我瞧薛軍這來勢洶洶的陣仗,他西北老巢定是不缺糧草,想必看不上安陽城這幾粒米,那沂軍步步緊逼,他們心裡怎能不急,怎能情願在安陽耗戰,我只需苦守三月,到那時再以禮求和……”
老爹的主意實在沒錯,若不什麼岔子,他守城三月,沂軍肯定都打到楚州了,離帝皇城一步之遙,薛軍不會不急,老爹順勢而為,拿出一些錢財火藥買平安,薛軍多半能欣然接受。
順清不降,常德不降,全都是這個主意,就看守不守得住。
祝宜年沉默了。
他來安陽前,篤定安陽會歸順薛軍,亂世之中,想保住性命是人之常情,他沒打算勸阻,只願楚光顯秘密銷燬火藥,不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可楚光顯口口聲聲要守城,倒真是叫他有些意外。
“安陽兵馬不足萬數,楚城主預備如何守城三月?”
“祝大人,恁莫不是忘了?煙花可是從安陽興起的,火藥這玩意誰有我楚家玩得轉,薛軍那陶罐彈在我這無疑是布鼓雷門。”
“既如此,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老爹大笑道:“好說好說,祝大人若沒什麼旁的事,不妨就在安陽住下,也好避避風頭,大丈夫生於亂世,當立不世之功,死在那廉忠手裡可忒不值。”
祝宜年似乎早料到老爹會邀他暫居安陽,神色淡淡道:“恭敬不如從命。”
老爹笑得更開心了:“祝大人還沒吃飯吧,我這就命人佈置酒菜!咱們今夜款酌慢飲,定要談至盡興!”
祝宜年道:“我已卸下官職,今為白身,楚城主無須再稱大人,何況,廉忠手下的刺客無孔不入,越少人知曉我的身份越好。”
老爹從善如流,當即改口:“賢弟此言有理,是得謹慎一些才妥當,這樣好了,對外就說,恁是我家三兒的先生,是我請來教她習字的,賢弟有所不知啊,我家三兒那一手爛字,真是沒法看,恁得空若能提點提點她,我楚光顯就感激不盡了。”
楚熹:“……”
祝宜年彎起嘴角,頷首應承:“楚城主儘管放心。”
“賢弟出手!我自是一百個放心的!”
祝宜年十五歲任太子伴讀,十八歲蟾宮折桂金榜題名,後又做過科舉考官,什麼神仙級別的先生啊,一分錢不花就誆騙來了。
老爹滿臉的“賺了賺了這回老子可賺大發啦”。
但在楚熹看來是另一層含義。
她單純,她天真,她以為老爹把祝宜年留下來,純粹看中了祝宜年有能夠打退薛軍的本事,畢竟這世道一百個猛將不如一個謀士,多個人出主意,就多幾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