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會一變。
這城門真高,參天大樹那麼高,難怪都說安陽是寶地,西北軍肯定打不進來。
未必,東丘城的城牆也不矮,西北軍照樣攻下來了,他若要留在安陽,或許可以來守城門,這個差事他能做,就是不知道會給多少月錢。
城門落下,變成橋,車輪骨碌碌的滾過去。仇陽撩開簾子向外看,見那些守城門的城衛各個穿著一樣的衣裳,七八成新,乾淨,沒補丁,心中不禁暗喜。
若不用愁衣裳和鞋,這倒是一樁極好的差事,哪怕賺一兩月錢,也足夠他吃飽飯了,再不濟,他還可以種點地。
仇陽踏實下來,終於有閒情逸致看看這安陽城。
西北軍攻佔了丘州,沂都起兵造反,四處都亂了套,這安陽城卻仍是太太平平的,百姓們衣著光鮮,面無愁容,路邊有賣瓜果時蔬的,也有提著菜籃子挑揀的,幼童在街上追逐打鬧,一頭撞進大人懷裡,大人扯著嗓子喊“這誰家小孩呀”,立刻有人回應“是王家當鋪的,小崽子皮實著呢,甭理他”。
仇陽胸腔裡顫顫悠悠的吐出一口濁氣,又被其他東西填滿,滿滿當當,紮紮實實,那滋味像是他生平頭一回吃飽飯。
打定主意了,再也不變了。
他要留在安陽,守好安陽的城門。
……
楚熹為了逃出蟠龍寨,神經緊繃多日,總怕自己計劃敗露,又連著一天一夜沒睡,是徹徹底底的筋疲力竭,回到安陽城主府,忽然間放鬆下來,積攢的疲倦便一股腦找上門。
同老爹吃過飯,安頓了仇陽,回到房中倒頭就睡,再醒來時已然是翌日晌午。
睜開眼睛,還迷迷糊糊,看到冬兒喊她小姐,才意識到自己回了家。
“冬兒。”
“小姐!”
楚熹一把推開冬兒的臉:“夠了,真的夠了,我記著昨晚上這久別重逢的戲碼上演過一次了。”
冬兒淚眼汪汪:“小姐……你都不知道這些天奴婢多惦記你。”
“我知道,看出來了。”
楚熹瘦了一圈,冬兒也瘦了一圈,她本來就是細長的小臉,這麼一瘦頓時顯出幾分弱不禁風,看著怪招人可憐的。
楚熹雖然深受感動,但她畢竟是反煽情協會會長:“多吃兩碗飯吧,你還是胖點好看。”
“……小姐餓不餓,廚房特地備了你最愛吃的五香糕,還熱乎著呢。”
“餓,我還要吃冰糖琥珀糕。”
“都有!奴婢這就去拿!”
“等等。”楚熹叫住冬兒,靸著鞋下地穿衣:“你把廚房的糕點樣樣疏疏裝一些放在食盒裡,我待會拿去給仇陽。”
“仇陽,是昨日和小姐一起回來的那個男子嗎?聽說他今早跟著城主走了。”
“啊?去哪啦?”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楚熹眉頭緊皺,梳洗一番,出門去尋。
老爹在書房,見她來了忙道:“正好,我有事要同恁商量。”
楚熹提著裙襬邁過門檻,快步走到案前:“仇陽呢。”
“先別說這個,恁看這是啥。”
“這……外祖父的信?”楚熹看了一眼,給老爹遞回去:“字跡太狂放,我不認得。”
老爹笑了一聲道:“恁外祖父在信上說,他得知恁被土匪逮去了,立刻就派人去舟鳳城找祝宜年調兵,好去猴子山救恁,可祝宜年拿他的話當耳旁風。”
楚熹拉開椅子,緩緩坐下:“西北軍一路猛攻猛打,指不定幾時就殺到合州來,祝宜年不敢輕易調兵,也在情理之中。”
“關鍵在於晉州的將士畢竟是恁外祖父手底下的兵,他不過想借調幾日,祝宜年竟如此不通情達理,給他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