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斷的那一瞬間,無力癱坐在地上,長長舒了一口氣,竟有種自己也撿回一條命的感覺。
稍作休息,揚聲喚門外的大夫:“你進來。”
大夫推開門,沒看出楚熹,反倒是先看向薛進手臂上的傷,滿眼詫異和驚歎。
縫合傷口這種活,並不算難,只心裡這關不易過,尋常大夫治病救人,不過問問話,看看相,診診脈,幾個有機會往人家皮肉上動針線的,非得是在戰場傷兵堆裡打磨一遭,才能做到手不抖,心不跳。
大周近百年沒有正兒八經的開戰,饒是軍中醫官也未必見過血。
楚熹一個錦衣玉食嬌養大的千金小姐,有這份膽氣已然不易,而那縫合完規規整整的傷口,更讓大夫始料未及。
回過神,忙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我縫完了,你該用藥用藥,該包紮包紮,夜裡我再來。”
“欸!小姐儘管放心!”
薛進的傷口雖尚未發炎,但目前條件有限,不排除細菌感染的可能,要擱現代,有青黴素,一切問題迎刃而解,偏楚熹眼下縱使上天入地也搞不來什麼青黴素。
只能從另一樣入手。
來到船艙廚房,冬兒已經把她要的東西都預備好了:“小姐要這麼多蒜泥做什麼,奴婢跑了小二十艘船,才弄來這麼一罈蒜泥。”
薛進還要慶幸,這世上有蒸餾器。
蒸餾器能大幅度提高蒜素的提取率,有了蒜素,就能有效殺菌,從而避免發炎。
不過……
“這東西原來是幹嘛用的?”
“蒸花露汁子呀,小姐擦頭髮的桂花油,那裡面的花露汁子就是用這個做的。”
“船上怎麼會有這個?”
“這船原就是用來幹這個的呀,庫房裡一大堆呢,也不怪人家總說咱們城主吝嗇,出行的船平時不用,便拿去做小買賣,傳出去多掉價啊。”
楚熹不禁笑了一聲,心想薛進當真福大命大,老天爺都保佑他。
憑著這極為簡易的蒸餾器,經過幾番嘗試,楚熹弄了一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成功的“蒜汁子”。
能怎麼辦,還是那句話,死馬當作活馬醫。
亥時,楚熹端著“蒜汁子”來到薛進房中,大夫不知所蹤,而薛進面色潮紅的躺在床上,旁邊還放著半碗涼透的湯藥。
楚熹不禁皺起眉,湊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有一些熱,還沒到發燙的程度。
解開紗布,見傷口塗了瘡藥,雖略微紅腫,但有癒合的跡象,稍稍鬆了口氣。
“薛進,醒醒,把藥喝了。”
“……渴。”
楚熹便放下手裡的碗,起身去端水。
到底是年輕,身強力壯,薛進昏睡了小半日,和晌午那會相比精神好不少,甚至能倚著靠枕坐起身。
楚熹擎著杯喂他喝水,見他那麼大口大口的喝,心裡還挺有成就感:“你慢點。”
薛進抬眸掃了她一眼,雙目仍然一片血絲,可也比晌午那會強。
想必是死不了的。
船在沂江順流而下,眼看著到了常州,天亮時分便會抵達安陽,楚熹不能把薛進接到安陽,也不能跟著薛進去西丘,她該做的都做了,薛進是死是活,只能聽天由命。
“喝好了?”
“嗯。”
“再把這個喝了。”
“這是,什麼?”
楚熹大一時割過闌尾炎,口服藥裡有大蒜素,同樣是刀傷,甭管有沒有用處,她覺得薛進吃這個是沒問題的:“少說廢話,讓你吃你就吃,我還能給你下毒不成。”
薛進舔了舔唇上的血痂,埋頭喝下那碗味道怪異的汁水。
楚熹好人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