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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宜年微怔:“你……”
楚熹這些話憋在心裡很久,左右都開了口,不妨痛痛快快的宣洩出來:“這天下由始至終便是一家做主嗎?那一塊陳年腐肉,割去了便能癒合嗎?換了皇帝又如何?民心不在,大勢已去,是先生一個人想救便能救回來的嗎?自古以來,經歷過多少次改朝換代,又經歷過多少次政權更替,先生憑什麼以為,周室皇族能長長久久的統治輝瑜十二州?”
“先生博學多智,分明有一身的本領,卻偏要在這件事上死磕到底,我是真想不通,你到底圖什麼,究竟是那一群在其位不謀其事的酒囊飯袋重要,還是天下千萬百姓重要,說難聽些,百姓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用汗珠子養活自己的,又不是他孃的皇帝一口飯一口湯喂大的,誰都不欠這一份養育之恩,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換!”
楚熹越說越生氣,氣的臉都紅了。
祝宜年看著眼前慍怒的少女,心裡泛起一陣陣波瀾。
她成長的速度太快,快的遠超他想象。
他做過太子伴讀,門生數之不盡,當中不乏滿腹經綸的清貴,學富五車的才子,可楚熹,是他遇到過最好的學生。
楚熹發洩完怒氣,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說了髒話,見祝宜年一言不發的盯著她,莫名有點露怯,不由低下頭,搓著手指道:“……學生的意思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先生應當拋開那些執念,為黎民百姓謀安生,才不枉費多年寒窗。”
“你……是我的先生了。”
“沒有沒有,我真心這樣想。”
祝宜年輕笑了一聲。
楚熹以為他是冷笑,不由有些沮喪,甚至萌生出一種自己所敬重崇拜的人也不過如此的失望。
“三人行必有我師,少城主為何不能做我的先生。”
“嗯?”
楚熹猛地抬起頭,見祝宜年眼含笑意,並無半點作假,心中又歡喜起來:“先生是,覺得我,我說的對嗎?”
饒是經歷過那麼多事,已然可以獨掌安陽城,楚熹身上依舊有幾分天真純粹的孩子氣,只要一高興,兩隻腳就不能穩穩當當的站在地上了,非得踮起腳尖,像是要原地蹦兩下似的。
祝宜年早注意到她有這小動作。
“你說的沒錯,周室必將走向覆滅,拋開執念,為黎明百姓謀安生才是正道。”
“那那那,那先生願意留在安陽了。”
“我要離開,並非為此。”
“那是為什麼?”
祝宜年再度沉默。
楚熹想了想說:“先生當真惦記祖母嗎?這也不難,回頭我寫封信送去晉州,讓外祖父派人到帝都去……”
“不是。”
“啊?”
祝宜年抿唇,似乎想讓自己放鬆下來,可身體卻愈發的僵直。
楚熹感覺到他有很重要的話想對自己說,便強壓內心的焦灼,安靜的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祝宜年神色又恢復往常的模樣,淡淡地看著楚熹,眼中不含一星半點人間煙火氣:“身為先生,對學生抱有非分之想,於情於理,都不應當。”
“啊?什麼?”
楚熹懷疑自己的耳朵,懷疑完耳朵,又懷疑腦子,她是不是喝醉了?所以胡言亂語,產生幻覺了?
祝宜年說,對她有非分之想。
這感覺比神仙下凡還邪門。
楚熹迷迷糊糊的眨了兩下眼睛,因為震驚傻了,反而顯得很鎮定:“先生是為這個要離開安陽?”
“嗯。”
祝宜年或許是打定主意要一走了之,這一走,就等同於生離死別,再無相見的可能,所以回答的很爽快。
楚熹更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