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終於要和南國道別了。
她們從同一枚子宮出生,流著一樣的血。從降臨人世起,兩個人就在一塊兒,彼此靠得很近。莫烏莉把南國當成東西看待,但不妨礙她知道她是人。東西是死的,哪有什麼趣味?人才有意思。南國會忍讓她,也會反抗她,時常陪她一起玩,但埋怨她不好。不論是怎樣的過往,這些都要消散了,和她在這世界上最後遺留下的身體一起。
現在沒有那麼寂寞了。莫烏莉想,已經不會像小時候那麼寂寞了。可是,腦內卻一直迴盪著死人說過的話。
南國說,沒有人受得了你,沒有能一直忍耐你。
所以你肯定會無聊到死吧。
莫烏莉知道自己作惡多端,指不定南國也是因為她太壞,所以才沒能堅持活下去。失去最喜歡的東西,這是她的報應。接下來輪到易思違了,他已經被侵蝕得不成樣子,再過些時間,一定會被消耗殆盡。無論是誰,不管是什麼,只要與她接近,身上就會散發出腐爛的惡臭。
南國已經徹底從指縫間離去。莫烏莉靜靜地望著水面。她沒有負罪感,不會懂得諸如懊惱、愧疚的情緒。
她只是想要消磨無聊,這並不該被歸為錯誤。
結束葬禮以後,她去和周敬如見面。才到餐廳,她就有點後悔了。周敬如開了有點貴的酒。
莫烏莉以為是應酬才來的,但顯然,對周敬如而言是約會。搞不好他連酒店房間都已經預定好。周敬如有病,真的病,性成癮。這是她對他最滿意的地方,因為能一直做個不停。
可惜,她今天只有工作的想法,剛坐下,確定和業務沒關係,乾脆就開始看手機。反正周敬如也不會生氣。他有一個很值得敬佩的特長,不管對方表現出怎樣的態度,就算明顯排斥他,他也能曲解成喜愛自己。所以和他來往很輕鬆,大多數時候,莫烏莉都不討厭他。
她說:“我可能殺了你弟弟,沒關係嗎?”
他在看選單:“你不知道嗎?警察好像鎖定犯人了。”
“是誰?”雖然這麼問了,但她完全不關心,就只是隨口說說。
“他親爸吧。”他也不是真的很瞭解,更不是真心想要發起話題。
說到底,周敬如最擔心的還是股權。周聿澍沒有立遺囑,又沒有孩子,這樣一死,遺產就歸回給他們的爸爸媽媽了。媽媽也是個難對付的狠角色,從今往後,周敬如還得跟她鬥。這才是他現在最應該關心的,也是他眼下需要面對的。
某些事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揭了過去。
晚餐很豐盛,肉類尤其多,十分合莫烏莉的口味。但她今天沒胃口,跳過主菜,直接吃了甜點。
周敬如問:“你下個月有安排嗎?”
“怎麼了?”她正握著刀和叉子。
他說:“我要去洛杉磯出差,待一個月。你要不要一起去度個假?”
莫烏莉不由得抬起眼。
周敬如在吃三分熟的牛扒,這食物與他本人很相似,血淋淋的,不生也不熟:“我知道你跟易醫生在一起。”
她漫無目的地回答:“那你的意思是?”
“你又不會跟他來真的……你也不會跟我來真的,我知道。但易醫生是個善良的老實人,和我們不一樣。被你這麼折磨,”周敬如埋頭進食,他一邊切肉一邊望向她,笑容中彷彿流出大量烏青的、粘稠的液體,“他多可憐啊。”
作者有話說:
私奔(13)
周敬如的弟弟住院前, 已經在和丈夫協商離婚的弟媳推薦了國內的私立醫院。她做的是醫療相關的工作,有能力,又是美人, 在整個亞洲的業界內都小有名氣。而且,周敬如信任她的實力,知道她絕非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