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枝又喚了聲,抬手去摸秦瞿的後腦勺。
當摸到了一手的粘稠鮮血,她驟然清醒。
——他受傷了。
傷得很重。
掙扎著從男人懷裡脫出,梁枝拍了拍身上的雪。
骨頭已經被凍得稍微動一下便是“咔咔”的僵硬響聲,梁枝狠狠咬了下舌尖,逼迫自己回過神來,轉而進到房車裡,去找有沒有處理傷口的東西。
只找到了一包遺落在角落的繃帶。
梁枝拿了便迅速跑出去,跪坐在秦瞿身邊,把繃帶一圈圈纏繞在他頭上,試圖止血。
遠遠的有汽車的聲音響起。
一輛警車停在了這附近。
裡面的人下來時,剛好目睹了眼前這一幕——
女人衣著單薄,纖細的身板彷彿能被風一吹就倒,卻執著地跪在男人身邊,手上、臉上、身上盡是鮮血,手心裡的繃帶一圈又一圈地按在男人的後腦勺處,也不斷被汩汩流出的鮮血所染紅。
她彷彿沒有感知,仍機械地重複著這一動作。
所有人皆是一愣。
隊長和秦瞿相熟,見此狀況,很快冷靜下來,沉著聲聯絡江城的醫院——
“嗯,對,開到玉山腳下,趙教授還在江城嗎?麻煩聯絡一下他。”
打完電話,周圍人也很快上前,將秦瞿抬進了警車中。
隊長見梁枝還呆坐在雪裡,走過去把她扶起來。
梁枝這才又從放空的狀態回過神來。
膝蓋發疼,她有些站不穩,低聲對人說了句“謝謝”後,嘗試了一下自己往警車那邊走。
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雪裡,雙腳早已麻木得毫無感官。
經過停在那兒的摩托車的時候,梁枝突然看見車籃上還放著一束花。
她愣了下,然後拿起來,繼續走回警車。
警車呼嘯著一路開下山。
下山路上,梁枝一直緊緊攥著手裡那束花。
一張卡片從花束的隱匿中隨著顛簸跳出來。
梁枝眼神微閃,將卡片開啟。
裡面是秦瞿的字跡,瀟灑有力,下筆極重,能看出認真寫過的痕跡——
“看了你那天看的影片,覺得還是這束最適合擺在家裡,也最適合你。”
“親手做的,捨不得用這束花來表白,就用它來請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以前是我混蛋,我罪不可赦,可是,我還是想要請求你,給混蛋一個機會。”
“可是這個混蛋真的,好愛你。”
倏忽間。
梁枝將卡片合上,眼睛眨了眨,彷彿終於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直直落下淚來。
這是她第一次經歷這樣嚴重的事件,在清醒之後,愧疚幾乎佔據了整顆心臟。
如果不是她,秦瞿也不會被拖累,傷得那麼重。
前面副駕駛坐著的隊長不時回頭,看著梁枝哭得那麼兇,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默默遞給她幾張紙。
警車從山上開下去,便正好碰上過來接應的救護車。
梁枝眼見著秦瞿雙眼緊閉著被抬進救護車,也跟著坐了上去。
胡亂中塞在衣兜裡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震了下。
梁枝接通後,任夏夏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枝枝,你現在在哪兒?”
她聲音輕快,聽背景音似乎是在車上。
梁枝嗓子有點啞,低聲回答:“……在去醫院的路上。”
“我想來你那邊看看,可以……什麼你去醫院了?”
輕快的語調戛然而止,一聽到“醫院”兩個字,任夏夏便提高了聲調,“你去醫院做什麼?!你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