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山腳雲煙霧霞,宛若仙境。
山野盡頭,芳草萋萋,百川靄靄!
偶有幾聲雞鳴狗吠,田園荒蕪,人煙稀稀。
常年的妖獸襲擾,隨處可見露於野的白骨。
那一條車轅碾痕的官道,亦是雜草叢生。
早春的風吹來,杏花飄落,空氣中透著陣陣清香,那山林平野交映的田園裡,桃花朵朵,有竹杖老人站在林邊眺望,目光滄桑,似在等待心心念唸的人歸來,相濡以沫的妻子,又或是縱劍闖蕩江湖的兒子。
那悠長悠長的官道上,有馬蹄聲聲。
少年縱馬仗劍而來,青絲髮帶隨風飄蕩。
一路煙塵一路風,少年取下腰間的青綠葫蘆,縱情飲酒,偶爾咳嗽幾聲。
竹杖老人看少年近了近了,又策馬遠去。
一聲長長的嘆息。
老人已經記不得桃花開了幾年,等了幾年,那一年,他也有這樣一個白衣縱馬醉春風的兒子,還有一個總角雲鬟的女兒一路向東,說是入青雲,覓仙路,斬盡世間妖。
可他們,都再沒有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又或許。
他們已經忘記了這世外桃源。
忘記了這個家。
竹杖老人看著門前的桃花朵朵。
門庭的田園已將蕪。
再沒有幾個春秋可以在桃花中等待了。
那已然遠去的馬蹄聲,又噠噠噠的歸來。
少年勒韁停馬,一躍下來,和煦的春風中,他的面色有些發白,雙手抱拳作揖,謙謙有禮:
“老人家,可有酒賣?”
少年問完,又似抑制不住的要咳嗽,卻生生的忍住。
“山野村地,未有好酒。”
竹杖老人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那一襲白衣正當時,那一把歸鞘的木劍很特別,那紅繩編織的劍穗,在風中飄蕩,那空空如也的青綠葫蘆有酒香殘拂風中。
但。
都不及少年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老人家,打擾!”
顧餘生轉身欲走。
這一行路,他走了很久很久,這些日子,他愈發壓制不住體內的陰寒鬼氣,變得越來越嚴重了。
“少年郎,且等一下。”
竹杖老人抬起枯瘦的手,那一雙守望多年的眼睛已經不太看得清世界的光。
他看見那紅繩編織的劍穗,想起了發系紅繩的女兒,竹小韻兒。
他看見少年的身影,想起了憤然離家修行的兒子,竹小青兒。
“有一罈陳年黃酒。”
竹杖老人對少年說。
顧餘生聞言,面色一喜,他此刻心火焚燒,偏偏渾身冰冷,難受至極。
“多謝老人家。”
他從腰間取出錢袋,從中倒出幾兩碎銀,餘光瞥見鬢髮星點,皺紋溝壑密佈的老人,又取出幾兩,遞向老人。
竹杖老人看也不看,兀自杵著竹杖向前,緩步到那一棵桃花樹下,用竹杖敲了敲地面。
“我記得被犬子和女兒埋在這裡的。”
顧餘生愣了愣,蹲在桃花樹下,一點點的將一個土罈子刨出來。
顧餘生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他急切的開啟封口的罈子,想要以酒壓住體內翻湧的寒氣。
竹杖老人伸出一隻手,蓋住罈子口,慈祥道:“涼酒傷身,陳年黃酒,得溫一溫才好。”
顧餘生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看老人將黃酒倒出來,在泥爐上慢溫。
顧餘生被邀入小院落座。
其時,陽光正好,灑落在他臉龐,照在老人滄桑的臉上,也落田園荒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