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
顧餘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對著早已失去生命的老槐樹低語,也許在這個沒有生命的遺失世界,他反而能夠自如地呼吸,將童年時的天真再一次表露出來。
顧餘生背靠在老槐樹上,每多待一息,身心的疲憊和心靈上的殺戮與不安都會消退,整個人的心境漸漸變得平和無比,他的目光從離散的蒼穹一點點收回。
某個瞬間,顧餘生看向南方,他想要在記憶裡搜尋時間的彌合,當重疊的虛實交匯,老槐樹下,竟真的有一條巷子通往前方。
顧餘生懷抱的雙手漸漸鬆開,他的腳步莫名的變得沉重,心也噗通噗通跳動起來。
兒時長長的巷子,在長大後並不長。
如今在這個遺失的世界,有著些許期待的顧餘生走進巷子,那彎彎曲折的巷子又再次變得漫長,他眼裡的世界變得狹窄無比,一步一步的向前邁動,他的手觸及每一塊石牆,感受指尖傳來的真實。
儒家筆下的柳暗花明,曲徑通幽,在顧餘生觸及每一塊石牆時被無限的放大。
巷陌的盡頭。
一間石屋靜靜地等在那。
記憶與現實總是有不同的地方,顧餘生停下了腳步,他的心有一種莫名的失落,可也輕輕地鬆一口氣,他本來不打算向前了,可是,當他的瞳孔漸漸聚焦時,那石屋的門上,卻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門鎖。
顧餘生的心陡然停止跳動。
他雖是靈體,可卻能夠一念化出想要的東西——一把可以開啟家的鑰匙。
當鑰匙插入銅鎖,顧餘生聽見咔的一聲,鎖開了,他將鎖放在一旁,手貼在門上,久久不敢推開這一道門。
就當顧餘生怔然愣神之間,門吱呀一聲地被開啟。
門的後方,一位穿著樸素衣衫的女子也正將他打量,一雙眸子如同凝望了無數個春秋歲月
某個瞬間,顧餘生的心劇烈的痛了一下,大腦陷入一片空白,他的身體站立不穩,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扣住門環才重新站定,兒時無數次夢魘時的那一張思念面孔以及無數次問及父親關於孃親時都得不到的答案——如今卻在推門之後不經意的相逢。
一時之間,顧餘生竟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境。
他站在門後,嘴角動了好幾下,千言萬語皆無法說出口,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說不出一個字來。
小時候獨自面對黑夜而眠在夢境裡呼喊的‘娘’,當真正出現在一門之後,他卻無法喊出來。
“孩子,你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嗎?”
衣著樸素的女人輕輕開口,聲音平靜,又好像有些顫抖。
“我……我從山裡來。”
顧餘生結巴開口,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兩手緊扣在身前,身體站得筆直又微微的低頭。
“娘……兩天沒喝過水了,路過村子,我……我想討口水喝。”
顧餘生說出一個想要進門的理由,他擁有一身的本領,卻在看見門後的母親後自閉了所有的神識和神通,如果這是一場夢境,那就讓夢境真實一些,如果這是一場真實,那就當成一場夢境。
無論如何。
都會很美好吧。
顧餘生的心無比忐忑。
“你進來。”
餘錦朝顧餘生招招手,邀請顧餘生進院子。
院子不大,枯朽的落葉遍地,顧餘生坐在院角桌子旁的凳子上,就像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樣等著開飯。
那時候,每一次從廚房裡走出來的,都是剛剛放下書籍進廚房忙碌的父親。
可這一次,換成了圍著廚裙的母親。
她端著一碗糖水一步步走來,遞在顧餘生面前。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