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顧餘生看見那一尊尊高大雄偉的石像時,好似冥冥中有十八雙眼睛朝自己看來,在默默地注視著自己,那被歲月侵蝕的面龐,沙石粗糙,如同一個個飽經風霜的老人,抬頭凝看,會發現這些石像皆身著凡衣鎧甲,手按腰劍,他們那莊嚴的面龐上,一雙雙眼睛眺望著遠方。
當顧餘生一步步靠近,從不同的角度凝視他們時,他們始終都以滄桑的目光打量著從腳下緩緩走過的少年。
皎皎月光照石像,清清冷冷,廣闊孤寂的石像守護著的馳道,通往黑暗的盡頭,以顧餘生的視角看去,好似雄關漫漫,前路渺遠,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背上的劍匣在錚錚然作響,那不是向主人發出警示的聲音,更像是對先古賢者的敬仰。
當顧餘生站在十八尊石像的正中間,天地無風沙飄搖,月光下的蒼涼起雲瀾,恍惚間,眼前的世界化作上古蒼涼的戰場,邊城,大漠孤煙,蒼涼的號角從遠方傳來,軍寨旗幟在硝煙之中飛揚,策馬馳騁的將軍們與士卒沐浴在鮮血之中,戰馬嘶鳴,甲士持矛槊愴然倒下,鮮血染紅甲衣,豔陽如血,無盡的兵鋒戈矛勇往無前,甲士之後,是被戰火席捲流離失所的凡塵之人,蒼蒼老者攜老婦抱孫兒,衣衫僂爛的男兒護片縷遮羞的妻子在身後,老牛破車裝載著故鄉的鍋碗瓢盆,牽牛的老人皺紋深深。
黃沙飛揚,悽苦慟哭的聲音迴響在霜雪飄搖的遠山闊地,禿鷲盤空棲息在煙火焚燒的古樹枝,從腐爛之中尋找帶血的肉。
這一刻,顧餘生好像也是芸芸眾生苦難之中的一員,又如一個無法踏足時間長河的旁觀者,他只能冷眼看著身邊的苦難之人因飢餓而倒下,因口渴而暈厥。
呼呼西風嘯吹著大地,人族艱難的生存畫面在硝煙之中逐漸定格,這不是策馬奔騰的江湖,而是人族先輩向死而生的奮鬥史,那些騎站在飛天妖禽背上的異人,妖族,巫人,以毒箭射殺著蒼生,以口哨催促狼群獵殺人族,以巫術召喚出滿天的火焰,身軀魁梧的魔人伸手抓去母親襁褓中熟睡的嬰兒,一口送入嘴中,咀嚼的鮮血從嘴角溢位。
“啊!”
看見這一幕的顧餘生,早已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旁觀者,身處幻境之中,他拔出匣中劍,想要將那些畜生一劍斬滅,可是這一次,他的劍無法斬掉這些敵人,他身處時間的洪流之中,在硝煙苦難的爭鬥面前無法抽身離去,也無法改變這一切。
可就在這時,他看見夕陽的餘暉之中,一位持竹杖的人站在紅日之下,在他的身後,出現了一支神秘的凡人之軍,他們勇往無前地衝鋒,用最原始的武器,勇抗妖族,魔人強健的身軀,那灑向人世間的巫術烈火,變成了高高舉起的火把。
嘶嘶嘶!
戰馬的嘶鳴聲由遠及近,十八位騎坐戰馬上的人族少年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向著凡人逃走的方向逆行,蒼涼的嚎角聲在顧餘生耳畔響起,馬蹄飛揚的塵沙落在顧餘生的肩膀上,逆影夕陽的餘暉之中,顧餘生看清了那一張張熱血溢滿少年身的面孔。
“等我們趕走了古妖,古魔,我們就可以在這裡建立自己的家園。”
“我想要修一間大大的房子。”
“我要洗劍歸故鄉,在那裡建一個世外之村。”
“不如叫洗心村吧。”
“駕!”
“殺!”
從顧餘生身邊策馬的少年們,眼中對未來充滿了無盡的憧憬,他們拔出了腰間的劍,劍氣在夕陽的餘暉下散發出天地神光,每一道劍氣都可以斬斷天際雲霄,每一次揮斬,都會有強大的古魔,古妖,異人倒下。
十八位少年沐浴在鮮血之中,他們的身體內激發出強大的血氣,征伐世間,他們的身後,跟隨著嚮往光明和平的甲士,勇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