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了七秀坊的弟子們,她們也紛紛將七秀坊戰死的姐妹們背在背上。
祝蝶真情外露。
忽然豎劍在地,仰頭大哭起來。
七秀坊的哀樂聲起。
一行弟子端著酒,跟在穿著僧尼素服的女子後面。
七秀坊三大坊主之一的雲裳手捻佛珠出現在七秀坊的門外,來到顧餘生一行面前。
雲裳一如當年那樣,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慈悲,她平靜道:“餘生師侄,吃些酒在走,你們,也吃些酒在走。”
“是,雲裳師叔。”
顧餘生抱拳,接過雲裳親自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正值霜雪飄飛,碗中酒縱然溫過,端來已冷,酒入喉,看著那一具具冰冷的殘軀,心隱隱作痛。
原來這一生,始終未曾走出青萍州。
父輩先賢們縱然有私怨結仇,可面對大義,是如此的義無反顧。
顧餘生忽然明白當初莫晚雲揹著聖院書山的典籍去珍藏,為何卻被那位神秘書閣的老人無情的退回來了——人間最珍貴的東西,從來就不是在書裡,而是流淌在血液之中。
一碗碗酒在風中飲盡。
竹韻,祝蝶皆不捨地看向顧餘生。
“兩位師姐,珍重。”
顧餘生抱拳,飛落在靈舟之上。
大雪紛飛之中,顧餘生帶著青雲門戰死的年輕的軀體們一點點的飄向青萍山。
七秀坊的哀樂,久久迴響。
人間之殤。
莫過於此。
雲裳為七秀坊戰死的女弟子們超度後,走進久未踏足的雲施宮,對著梳妝鏡解下身上的禪衣,又將手腕上的佛珠置於香案龕前。
雲裳跪坐在佛前,默默拾起塵封多年的劍,輕輕拔出一截,劍依舊鋥亮,映襯出雲裳的面龐,歲月,好似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身後傳來兩道窸窣輕微的腳步聲。
葉芷羅和柳雲飄走進來。
“雲師妹,你終究還是無法做到四大皆空嗎?”
“淨土見佛,地獄無魔,雖是超脫之道,可我終究見不得人間之苦,葉師姐,我在人間活了數十載,終究有感情了。”
葉芷羅目光深邃。
“所以,雲師妹,你還是不願意入百花閣嗎?”
“等人間太平之後吧。”
雲裳用絲巾擦拭著手中劍,銅鏡裡映襯出她的臉,兩個人的目光在銅鏡裡交匯。
閣內的氣息陡然迸發,變得冰冷無比,柳雲飄神色駭然,神色緊張,差一點跪下去,連忙道:“雲師妹!”
但云裳不為所動,只是回頭道:“葉師姐,這麼多年,你我之間,弟子之間,眾生之間,當真就沒有一絲絲羈絆嗎?”
“雲師妹是說我是無情之人?”
葉芷羅的手捻著絲帶,嘴角微微噙揚。
她默然轉身,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數十息後。
七秀坊與煙州交界的地方,傳來陣陣驚恐:
“閣下是什麼人?”
“我等是蓬萊聖地之人。”
“閣下修為極高,但我們也是斬妖盟空島的十二守護,奉命取一個人的性命回去交差,我們若死,盟主必然會透過我等的神魂感知到是閣下所為。”
“這個人,你們不能殺。”
“為何?”
“他乃是有情有義之人,於七秀坊有恩。”
“七秀坊?幾流勢力?沒聽過!”
“不重要,就是你們臨死前,告訴你們一聲,免得做糊塗鬼!”
一陣狂風吹過。
咚咚咚。
一顆顆頭顱從交界之處落在七秀坊的雲施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