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琦還在想著如何應對的時候,只聽到歐陽辯繼續說道。
“……至於言利不言利的,治國理政,有一半都在於經濟之上,養軍要錢,養官要錢,搞基礎建設要錢,扶持百姓要錢,大家都忘記了至和年之前的事情了麼,那時候朝廷窮得連薪俸都發不出,那時候是誰去圍著三司要錢的,這就是不言利?
說實話的,韓相公,若不是這些年三司連著有經濟能人執掌,幫朝廷掙下了這麼大的基業,恐怕今天韓相公的議題就不是抨擊什麼言必言利的人,而是口口聲聲要從哪裡剋扣一些錢下來,哪裡需要賑災的,只能發一張安慰信過去,軍隊鬧餉了,就只能派大臣過去,抓幾個兵砍了頭震懾一下……”
歐陽辯帶著些許的蔑視掃射了一圈。
“……你們啊,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忘恩負義的人我見多了,沒有見過這樣的。
好,你們也別和我說什麼與民爭利,士大夫嘛,講究斯文,什麼利益啊都要擺在臺下,以免清名被汙,可是清丈田畝、稅賦改革,哪一樣不是為了農戶好,可真正出來阻撓的是誰,士紳!
他們自然也是民,但他們是田連阡陌的民,而且大部分還是官,他們才是真正的與民爭利,而有些人,卻不顧真正貧窮的人說話,卻為這些錦衣玉食的人說話,原因大家都知道嘛,其實也不必多說。
但是,現在有志之士在為了這個國家而努力,有些人卻為了一己之私來攻擊變法,還給人戴帽子,指責別人是言利小人……韓相公,你這些話說出來良心不痛嗎?
韓相公我是尊敬的,我父親對韓相公也是尊敬的,但今日看來,韓相公,所說之話也是屁話,所行之事是為自私,好像也是沒有什麼好尊敬的。
欸,你們先別急,想要罵我可以,就上面的幾個問題,請韓相公回答了再說,其餘人若是要插嘴……”
歐陽辯露出和善的笑容,其他準備插嘴的人卻是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們想起了被歐陽修嘴炮支配的那些日子,現在再看看,原來歐陽修那些也只是小兒科,他這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歐陽修最多也就是罵得你狗血噴頭,這歐陽辯卻是殺人誅心啊!
沒錯,就是殺人誅心。
前兩個問題,韓琦無論怎麼回答都不對,後一個問題,百官心裡也是有些慌的,歐陽辯今日敢當面罵韓琦,就是說,歐陽辯已經不打算給人面子了,他們若是敢插嘴,勢必會引來歐陽辯的攻擊。
先不說歐陽辯會給他們難看,如果歐陽辯要對付他們,一份奏疏上來,就足以讓他們去職了。
他們終於想起來,當年那個神憎鬼厭的御史臺監察御史了!
當年歐陽辯為了完成每月一次的業績,每次一封彈劾,就會幹掉一個京官,而且是無可辯駁的那種,全然不是其他御史的風聞奏事,而是證據確鑿的那種,讓人避無可避。
他們這些人,一個個自詡君子,但屁股底下誰沒有一些腌臢事?
倒是有些乾淨的無所畏懼的,比如說司馬光。
但是諫院的那些人,和韓琦很不對付。
他們還記恨著濮儀之議時候韓琦將他們都貶謫到外地的事情,怎麼可能出來幫韓琦說話。
於是垂拱殿陷入了尷尬的安靜。
韓琦的臉一會通紅一會鐵青,胸膛激烈的起伏,鬍鬚被氣息吹拂起來,趙頊生怕韓琦被氣出毛病來,趕緊說道:“好了好了,這些事就莫要多提了,還是說說其他的吧,今日看來也彙報得差不多了,要不,就先這樣吧。”
趙頊朝禮儀官那邊使了一個眼色,禮儀官趕緊大聲道:“既然已經無事,那便請百官各回公廨辦公吧,退朝。”
趙頊趕緊起身走向後面。
韓琦捂住胸口,親家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