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辯說起慶州之事,趙頊聽得開懷大笑。
趙頊極喜歡和歐陽辯聊天,因為每次聊天都會讓他聽到很多了不得的東西,一些和這個時代的人全然不同的觀點總是讓他耳目一新。
歐陽辯談事情不談注意,不務虛,更不喜歡士大夫們的清談,不願意談仁義道德。
如果是和道德君子一般的君主談論這些,定然是要收冷落的,但是對於想要有所作為的君主來說,這才是他們最感興趣的東西。
所以慶州的種種細節,趙頊都很是感興趣,非得刨根問底,歐陽辯也很耐心,趙頊想要知道,便一一告訴他。
對歐陽辯來說,趙頊越厲害,越能夠了解到商業、工業的厲害,對他的重視程度就會越高,就越知道大宋要走什麼樣的道路,就越知道要支援誰。
在一問一答之間,時間過得很快,黃懷義遠遠看了幾次,趙頊才道:“季默,走,一起用膳去。”
歐陽辯也沒有推辭,在資善堂的時候,他們也是這般一邊吃一邊聊天的。
宮內的東西其實也就那樣,以歐陽辯的身家,如今的他想吃什麼吃不到。
黃懷義想要留下來伺候,當貝趙頊都給攆了出去。
趙頊端著一碗燉得相當糜爛的粥一邊吹一邊喝,還能夠抽空說話:“慶州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有蘇轍、章惇、王韶在那,穩穩地發展個幾年再說,季默你就在朝中陪著朕吧。”
歐陽辯剝開一顆水煮蛋,澆上一些醬油,也跟著唏哩呼嚕的喝粥,聞言道:“陛下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聽您的。”
趙頊笑罵道:“你又不是小兵,幹嘛要言聽計從,你現在可是位高權重的京中五品大員,秘書監,同制置三司條例公事官,嘖嘖,說出去嚇死人的。”
歐陽辯忍不住啞然失笑,但連連點頭:“那是那是,三司條例的確是十分重要,每一步都關係到天下大事,的確是不可輕忽,放心吧陛下,臣一定會認真的。”
趙頊笑罵道:“若是單純做事,我讓你回來幹嘛,你是帥不是將!”
歐陽辯放下碗,額頭上有微汗沁出,感覺渾身舒暢,果然天冷的時候一碗熱粥下肚就是爽。
歐陽辯拿餐巾擦了擦道:“陛下吃飽了,若是沒吃飽的話先吃,我說完你就吃不下了。”
趙頊一聽大喜,趕緊扔掉手中蒸餅:“快說快說。”
歐陽辯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趙頊道:“陛下,你該記得咱們在資善堂時候,我是怎麼品論大宋的官制麼?”
趙頊陷入了回憶之中,想了一會苦澀道:“當然,很辛辣很刺耳,當時朕還和你打了一架。
你說,秦漢隋唐宋,宋是最沒有建樹的,一切都是因循承襲,有變動的地方,不過是迫於形勢,改頭換面、添注塗改的改,縱然有變,也絕不能成為有建樹。”
歐陽辯笑道:“陛下倒是記得清楚。”
趙頊嘆息道:“能不清楚麼,這十幾年我研究了漢唐之典,再來研究宋之官制,你說的是對的,可越是這樣,越是覺得錐心之痛啊。”
歐陽辯一笑:“陛下少說了一句,大宋官制,荒謬近乎荒唐!”
趙頊急道:“莫要再瞎說,讓別人聽了去。”
歐陽辯點點頭:“大宋朝二府三司之制度,著實荒唐,陛下聽我給你解釋。
二府三司是政事堂與樞密院與三司,樞密院不說,管政不管軍嘛,這很合理,但把財權從宰相手中剝離,這事確實荒唐了。
一個沒有錢的政事堂,又能夠做什麼呢?
到了地方更是荒唐,大宋沒有地方官,全部都是京官,州縣都是帶著知州、知縣等臨時差遣去的,到了一路上,又是帥、漕、憲、倉四個監司官,軍事、財賦、司法、常平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