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辯雖然鄙夷趙曙所謂施政其實不過是在做最簡單的工作,但不得不承認,趙曙看起來的確已經康復了。
趙曙在相國寺、天清寺、醴泉觀祈雨的正式露面,讓整個京城為之沸騰,人們奔走相告,歡呼慶祝。
而當天退朝後,韓琦等宰執聚集在一起商議,認為趙曙親政的時機已經成熟。
於是二府宰輔同至太后簾前,將趙曙處理的事情稟奏太后,太后無不點頭稱是。
“……後來我同其他人退出之後,韓相公獨自留下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但第二天太后就正式降詔還政了,至於韓相公是怎麼勸解太后的,老夫就不太清楚了。”
歐陽修和歐陽辯回憶道。
歐陽辯點點頭,據說是韓琦以退為進,先自己求退,太后明白了韓琦的意思,也假意說什麼老身也想退之類的話。
其實這話原本就是一句客氣話,但韓琦立即抓住,問太后什麼時候退,太后一聽惱了,立即起身就走。
韓琦馬上讓儀鸞司撤簾,太后慌張退下,甚至可以看到身影。
歐陽辯對韓琦不太感冒,但卻對他這次的操作頗為欽佩,這老傢伙是個狠人啊。
隨後,歐陽修受命撰寫《皇太后還政合行典禮詔》,頒發全國。
五月十三日,朝廷舉行隆重慶典,趙曙親政。
從這天起,太后不再參與處理軍國大事。
而這時,距離他即位已經過去了一年零兩個月。
開封的老百姓最是訊息靈通,任店的羊羔美酒一時銷量大增;
南城的清風樓賓客盈門,青杏和酒都供不應求了;
鞭炮聲一宿都沒有停歇,吵得人無法人睡;
武成王廟前海州張家胡餅鋪的夥計們早起幹活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哈欠連天,而又滿臉興奮。
太后還政三天之後,五月十六日,歐陽辯在起居注上認真地寫下。
【帝問宰相大臣:“積弊甚眾,何以裁救?”】
這是英宗皇帝的第一問。
這一問中蘊含的政治資訊是豐富的。
它讓很多人立刻想到了慶曆新政未完成的改革事業,以及嘉祐時期富弼、韓琦等人的積極努力。
看起來,長期壓抑、謹言慎行的備胎皇子終於獲得自信,就要大幹一場,清除積弊,革新政治了!
天下宋人翹首以待。
只是,宰執之間的裂縫卻在擴大。
首相韓琦與樞密使富弼的關係惡化了。
富弼和歐陽辯抱怨道:“……我也是皇帝的輔佐之臣,中書和樞密院各有分工,其他的事情我不敢打聽,但這樣的大事,韓公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嗎?”
歐陽辯聽出富弼的言外之意,就託人將話帶給了韓琦。
韓琦和帶話的人說道:“撤簾是太后臨時起意,怎麼可能對眾人明說呢?”
這話傳了回來,歐陽辯猶豫了一下,才告訴富弼,果然富弼的憤怒簡直是無可復加,當時整個人的都紅通通的就像是一隻煮熟的大蝦一般。
歐陽辯理解富弼的憤怒,對韓琦做事的不厚道也頗為鄙視。
富弼和韓琦,那是多年的朋友,即便不論交情,以資歷來說,兩人一個是樞密使,一個是宰相,那也是級別相當的大臣,怎麼就淪落為眾人了呢?
以前仁宗的時候,富弼那時候是首相,韓琦是樞密使,富弼那可是對韓琦相當尊重的,只要有大事,一定會和樞密院一起溝通商量,怎麼現在韓琦就大事小事都獨斷專行了呢?
富弼感覺很不舒服也正常。
而且有另一件事情,韓琦的首相位置,是富弼丁憂時候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