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故吟堂,沈瑤也問起了黎嬤嬤,“咱們爺哪來這麼多銀子買這麼貴重的手鐲?”沈瑤心裡有另外一層擔憂,謝欽兩袖清風,在朝中聲譽隆重,若是攤上貪汙的名聲,於他不利。
黎嬤嬤道,“夫人不要擔心,兩萬兩而已,於咱們爺來說是小數目。”
沈瑤震驚了,再一次意識到自己與謝欽之間的差距。
“這話怎麼說?”
黎嬤嬤道,“具體的我也不知,您怕是得問平陵。”
平陵是謝欽心腹,朝平陵打聽,無異於覬覦謝欽家底,沈瑤搖搖頭,“不必,我只是好奇罷了。”
後來實在不放心,又問了一句,“這些銀子來路正當吧?”
黎嬤嬤差點笑破肚皮,“您真是想岔了,爺的銀子不是旁人孝敬的,也不是老太太老太爺給的,是他自個兒掙來的產業。”
謝欽當年走南闖北,查出不少官商暗中勾結朝官貪汙銀兩,搜刮百姓,一次遇到十分棘手的重案,為了套取對方情報,遣心腹辦了一家錢莊引蛇出洞,不料錢莊日漸壯大,因著聲譽極好,遠播四海,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皆要與錢莊打交道,後來謝欽索性將錢莊留了下來。
原也不是奔著掙銀子去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謝欽從來不將黃白之物放在眼裡,也不過問,全部交給底下的人打點,大約是用銀子時吩咐平陵去取。他怕是連自己有多少家底也全然不知。
不過這些皆是機密,黎嬤嬤並不知曉,故而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只曉得來路明正。
沈瑤默默愧疚了一會,隨後鬆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午後歇個晌,一覺睡到傍晚,將將醒來沒多久,一個小丫頭鑽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食盒,恭敬地朝她施禮,
“夫人,沈家來了一位公子,給您送了一盒嶽州來的艾葉青團,讓您嘗一嘗。”
沈瑤沒太放在心上,聽著是嶽州來的,便沒立即回絕,只道,“擱下吧。”小丫頭將食盒放下便退出去了。
沈瑤喝了一盞涼茶,碧雲已將食盒給開啟,上面果然有一籠蔥綠的青團,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信封,碧雲嘖了一聲,將之遞給沈瑤,“姑娘,像是劉二公子的信。”
沈瑤一驚,連忙將信封開啟,裡面是一張雪白的紙箋,寥寥數字,正是劉二哥劉端親筆所書,約她在府外角門一敘。
這麼說,送青團的是劉二哥本人?
沈瑤心一下子噔得老高,又是高興又是忐忑,不消說,定是沈黎東藉著劉家來拉攏甚至是要挾她。
不,要挾他們還不敢,謝欽在此,沈家沒膽子跟她為對,怕是籠絡居多。
沈瑤自小與劉端一起長大,情分不一般,在嶽州那十年,與劉家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劉端好不容易入了京,她又如何能不去見一面?
她立即換了一件素裙,梳著墮馬髻,與以前在嶽州裝扮相似,出了角門,乍一眼沒看到劉二哥,她沿著一丈寬的巷道往北走,烏金西垂,火紅的太陽如圓盤掛在天際,餘暉將她窈窕的身影長長投在青磚石道上,她瞧見前方轉角處立著一身著瀾衫的年輕男子。
他手執一卷書冊,氣度平遠悠然,眉梢間那一抹溫潤如雲似霧。
沈瑤定睛一瞧,
果然是劉二哥!
劉端遠遠地朝她作了一揖,抬眸撞入她溫柔嫻靜的目光裡,喃喃而笑,“肆肆,我來京城讀書,聽沈伯父說你嫁了人,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他與沈黎東提了一嘴,沈黎東身邊的侍從便將他送到此處。
他嗓音如這個人一般溫潤如玉。
沈瑤眼眶頓時一熱,與碧雲相視一眼,主僕二人均露出喜色,相攜往他奔去,
“劉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