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算是沒出五服的實在親戚。
他和老伴兒姚老太太,一生共育有兩兒一女三個孩子。
大兒子田福遠一家子現在不住在村裡,而是在隔壁縣城裡做著小買賣,開了間不大的雜貨鋪,生意也還算過得去。
老村長的小閨女田桃香,則是前幾年就出門子了,嫁的是不遠處十里坡的一家屠戶,雖然乾的買賣不太能上得場面,可卻是貨真價實的吃喝不愁,家裡不缺油水不說,偶爾也能拎上肉食回來孝敬爹孃。
如今,老村長是和小兒子田福生一家住在村裡的,日子過得頗為順遂。
前些日子,這趙老爺子自己找過來,說想要在村裡立戶過日子,老村長和趙老爺子一見面,便聊得很是投機。
那些日子,趙老爺子祖孫沒地方去,老村長甚至還收留這對祖孫在自家湊合住了一段日子,兩個老人家處的更好了。
老村長一輩子最推崇的就是讀書人,可無論是自家還是整個田家村,都沒能出個正經的讀書人。
如今,他和趙老爺子這位秀才老爺一見如故,對趙小樹這個年紀輕輕就成為了童生的少年更是讚不絕口。
飯桌上,兩位老爺子推杯換盞,一杯接著一杯,若不是老村長的小兒子田福生和田大年緊著勸,兩位老爺子還指不定喝到什麼時候呢。
天色將晚,兩家人才從趙老爺子的新家告辭離開。
田大年躺在自家炕上,臉色有些潮紅,嘴裡卻在不住的誇著趙小樹。
“媳婦兒,那孩子倒是個好的,小小年紀有理有度,出口成章,村長叔問了好些個問題,那小子都答的頭頭是道。”
“呸!”王氏一邊拿著溼面巾幫田大年擦臉,一邊用食指點了點自家男人的腦門兒。
“就像你能聽明白似的,你不就上過兩年學堂而已嘛,那孩子可是童生,人家說出來的話你能聽懂?”
田大年訕訕笑笑,別管他聽懂聽不懂,反正他就覺得那孩子是個有真才實學的。
他不是個會讀書的,少時上過幾年學也只是認識了些字,明白了些道理而已。
後來,他就不喜歡去學堂了,反而喜歡跟著老爹在山裡打獵。
要是日子這樣一直過下去也挺好,至少父子兩人也能好好過日子。
可是,田大年的父親田大海在一次進山打獵的時候,卻不知所蹤,只在深山裡尋到了帶血的外衣,村裡人都說他爹是被熊瞎子掏了去,連屍體都被山裡的野獸分食沒了。
起初田大年還不信,可這些年過去,他爹音訊全無的,就是活著,在山裡這麼些年,怕是屍骨都爛沒了,所以田大年也便接受了他爹早就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唉——”
田大年嘆了口氣,想到隔壁趙小樹長得不錯,學識又好,心裡不由就有幾分酸溜溜的。
“想我田大年,也是有兩個兒子的人——”
“唉——”
他又嘆了口氣,聽得出來,他心裡是真的難受。
“可就是這倆兒子,沒一個是讀書的料,要是咱們家能出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他讀書。”
石頭倒還好些,唸了兩三年書,見家裡日子過得苦,便提出不去學堂了,反倒是仗著在學堂裡學過兩年,識得幾個字,自己在縣城米糧鋪子裡找了個小夥計的活計,一干就是兩年。
老三木頭倒是個伶俐的,可和他大哥一樣,同樣不喜歡坐在學堂裡唸書,他甚至就唸了一年多,就嚷嚷著不想去了。
就是田大年押著他到學堂去學,木頭都不願意,他總覺得自己在那裡坐不住,屁股就跟長了刺兒一般。
田大年沒得辦法,兩個兒子都不願意去,那就不去吧,看來,他們家就沒有出讀書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