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嬸兒講起萬家給的彩禮總是眉飛色舞的,“你們是沒見過,兩塊做衣服的料子,都是毛料,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特別挺實——襄平縣裡只有縫紉社敢接那樣的好料子,手工費更是貴得嚇人,一套衣服就要五塊錢!”
“還有兩塊緞子被面,一塊紅的一塊綠的,上面印著一朵朵的大花,還閃著金光,我都不敢摸,只怕手太粗颳起毛,只好讓吳紅自己做……”
陳嬸兒就笑著恭維,“吳紅命好,居然能跟萬局長家的獨生兒子結婚,將來還有更多的福要享呢!”
魯盼兒紮好被單,一轉身就見陳嬸兒正向王大娘意味深長地眨眼睛,王大娘也回了她一個特別的眼神,卻笑著說:“吳隊長有了這樣的親家,也一定會步步高昇呀!”
雖然紅旗公社偏僻,但是萬紅宇那些事兒還是被大家知道了。吳家人不在的時候,大家就會大說特說——作風不好,被抓進過派出所,那可是犯罪分子呀,紅旗公社還沒有這樣壞的人呢!
然後大家又會議論吳紅,說她退親是不守信,說她被富貴迷了眼,說她將來一定會後悔——再議論到吳隊長和吳嬸兒,說他們為了攀附萬局長家賣了女兒。
等到了吳隊長和吳嬸兒面前,大家的口風就又變了,改成笑嘻嘻地恭維吳家,讚揚吳紅。
魯盼兒在家裡做縫紉活兒,早聽了許多,但她從不揹著吳家人說什麼,當面也一樣,只笑笑把被單給了吳嬸兒,“這件好了,衣服再過兩天來拿吧。”
吳紅結婚,吳嬸兒嫌自己的罩衣太土氣,特別買了藏青色的布,做了與胡幹事一樣的幹部服,準備接親那天穿。魯盼兒剛剛量了尺寸,又裁了出來,放在一旁,準備上了漿再做。
吳嬸兒接了被單,就指著剛剛裁下的布頭說:“把最大的兩塊給我吧,我想著小革要上初中了,給他做個書包。”
其實呢,魯盼兒沒想到吳嬸兒還能找自己做衣服,雖然沒有撕破臉,但大家心裡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
但是她既然來了,魯盼兒也一樣客客氣氣地招呼,紮了被單、褥單、枕套,又裁了衣服;沒帶舊衣服,自己也沒計較;可是要把裁下的布頭要回去,那可就過份了。
魯盼兒就說:“不行呢。紮了這麼多東西,用了半軸線;做衣服還要用更多,又有縫紉機針、機油、皮帶輪,都是要定期換的——所以才要把碎布留下做抹布補貼,吳嬸兒既然想要,就把手工錢給了吧。”
吳隊長媳婦兒臉一下子漲紅了,自從成了隊長媳婦兒後,她佔便宜習慣了,沒想到為了兩塊碎片碰了個釘子,可還沒法兒發火兒,魯盼兒的話說得軟,可一句句把人頂得沒法反駁。
“哈哈,”陳嬸兒趕緊笑著說:“她吳嬸兒這些天是忙糊塗了,做了這麼多活兒哪裡能白做呢?誰不知道魯老師的針、線、機油都是從襄平商店買,貴得很呢。吳家日子過得好,家裡都是新東西,也沒有舊布舊衣服,要了這兩塊布回去,是打算給手工費呢——對不對,她吳嬸兒?”
“正是呢,隊裡尋常人家不過做些小零活兒,拿一兩件舊衣服就行了,隊長家可不一樣,做了這麼多新被新褥新衣服,給兩塊錢手工費一點兒也不多,她吳嬸兒剛剛還說襄平縣的裁縫社收五塊錢呢。”王大娘也笑著幫腔。
其實生產隊長沒有工資,與農民一樣掙工分,吳家的日子過得殷實不假,但根本不可能樣樣是新的,反而為吳紅準備陪嫁而花得家底都快空了,吳隊長媳婦正是為了省點兒花銷才要了碎布的。
但是讓陳嬸兒和王婆婆拿話兒一擠兌,吳隊長媳婦兒咬了咬牙,只得從兜裡拿出兩塊錢,“我也正這麼想的。”
魯盼兒收了錢,把所有的碎布都包在一起給了她,“那就都拿回去吧。”
吳隊長媳婦兒一走,陳嬸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