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盼兒輕輕摸了摸, “捨不得剪呢。”
紅旗九隊那邊結了婚的女人就不再梳辮子, 年紀大的在腦後挽一個髮髻,而年輕人則是剪成齊耳的短髮, 楊瑾是知道的,“留了十幾年了,剪了是可惜,要麼你還留著,不必管別人怎麼說。”
“就是再多留些時候,遲早也要剪的,總不能一直留著長辮子——只是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大家剪的齊耳短髮,”魯盼兒糾結著,“還有,我發現上海很少有人留長辮子。”
楊瑾並沒有注意,但是他想了想,“上海輕工業在全國最有名,有很多紗廠,也許那裡不讓留長辮子吧。”
“留著長辮子幹活兒是有些礙事……”不過,魯盼兒覺得上海姑娘並不完全因為這個理由才剪短髮的。雖然才到上海沒多久,她已經覺出來上海的女子很會打扮——乍看與並沒有多特別的衣飾,可就是格外精緻。
在招待所吃了早飯,再到街上,魯盼兒便特別留心看上海姑娘的頭髮——上海女子留短髮的確特別多,都是齊耳的短髮,但細看起來與紅旗九隊常見的還是不同:額前垂下幾縷劉海兒,而兩側短髮的發稍略帶捲曲,只差這麼一點點,效果卻完全不一樣,立即將人顯得又美麗又精神。
魯盼兒立即就認定,這樣的短髮,自己梳了也會很漂亮。
公交車站侯車的一個姑娘的頭髮剪得尤其好看,流海和發稍都活潑地彎起來,人就顯得更加靈動,她便笑著上前打聽,“你的頭髮在哪裡剪的?”
那姑娘回手指了指一條小弄堂,飛快地說了一句上海話。
魯盼兒只聽懂了“孫老師傅”幾個字,明白就在弄堂裡面找孫老師傅,道了一聲謝拉著楊瑾,“我們去看看。”
楊瑾這一會兒也看懂了,含笑看著她,“要是能剪新式樣的頭髮,你就心甘情願不留長辮子——還真愛美。”
魯盼兒一直愛美的,只是從不好意思說出來,但是在楊瑾面前,她一跺腳,毫無顧及,“我就是要剪好看的短髮!”
“好好好,我們就去剪好看的短髮。”
魯盼兒笑了,心裡越發急切,腳步也加快了。
弄堂窄而深,兩旁皆是三層的小樓,一幢挨著一幢,中間的小路只有兩三米寬,偏又擺了許多雜物,上面晾曬的衣服隨著風飄搖,陽光根本照不進來,更覺得陰暗逼仄。魯盼兒小心地走著,幾百米後才看見一個小小的店,門上用紅漆歪歪扭扭地寫著“理髮”二字,狹小的店裡只有一位老師傅,頭髮花白,後背佝僂著,她遲疑了一下,“孫老師傅?”
孫老師傅抬起頭,上下打量了門口的兩個人,臉上便展開了笑容,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問:“想剪髮吧?”
“嗯,我想剪這個樣式的,”魯盼兒用手比著,“前面有流海,兩側的頭髮向裡面彎……”
“我知道啦。”孫老師傅就豎起兩根手指,“兩元錢。”
魯盼兒最初看到孫老師的手勢,只當是兩角錢,這已經不少了,到紅旗九隊剪髮的師傅每人才收五分錢,就這樣還有許多人捨不得花,只自己動手。待聽了剪一次發要兩元錢,很是吃了一驚。
楊瑾就在後面輕輕推了她一下,“還是剪吧。”
畢竟是很好看的樣式,整個紅旗公社,不,襄平縣都沒有的,魯盼兒便不心疼錢了,在理髮店裡坐下,“兩元就兩元吧,不過剪好之後頭髮一定要能捲起來的。”
其實上海姑娘與紅旗九隊婦女梳的齊耳短髮真正的區別就是頭髮有些捲曲,她真正看中的也是這一點。
“放心吧,姑娘,剪了頭髮之後一定又靚又俏!”
孫老師傅剪頭髮很慢,他一點點地修著,還時不時停下來向後退幾步反覆比量。
魯盼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短髮果然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