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魯盼兒搖了搖頭,“楊老師只告訴我溫書準備考試。對了,他還說讓我上高中呢。”
“上高中有啥用?”魯滿堂很不以為然,“初中畢業就行了,我才高小畢業,你媽只上過幾天掃盲班,不也把日子過得挺好?”
王巧針也贊同丈夫,“咱們隊裡年輕姑娘中你是第一個初中畢業的了,會寫字會看工分就足夠了——再說我們家裡活計太多還真忙不過來呢。”
魯盼兒就說:“我已經告訴楊老師我不上高中了。”雖然相信楊老師,也相信大學特別美好,但那實在離魯盼兒太遙遠了,遙遠到她怎麼也想不出大學到底有多好。相反,她對家裡的難處一清二楚,爸爸一年到頭早出晚歸到公社上班,春種秋收時回生產隊也只有更忙的;媽媽差不多每天都要下田,弟弟妹妹又小,自己不上學了,正能擔起家務,也能給家裡多掙幾個工分。
“楊老師是大城市的人,和咱們農村人不一樣,”魯滿堂就說:“聽說他的父母都是大學的教授呢,特別有學問的人。”
“也真是可憐吶!”王巧針也感嘆,“楊老師剛到我們隊裡時才十幾歲,就跟盼兒現在差不多大,長相和穿著像戲臺上的才子一樣好看。不過他個子雖然高高的,卻單薄得很,從沒燒過火做過飯,更是一點農活兒也不會幹,連禾苗和雜草都分不出來!”
魯盼兒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故事,她認識楊老師的時候,楊老師就已經是站在講臺上的老師了,她一直很景仰的,所以覺得十分有趣,便停住腳問:“那他學會了嗎?”
“當然學會了,現在農忙時他不是一樣下田?”魯滿堂就說:“但楊老師是有學問的人——他來那年隊裡剛開出水田,大家各自估算的畝數都不一樣,他量了量就算出來一共多少畝地,原本許多人還不大信,後來縣裡派了測量隊,測出來的數目一點兒也不差;還有殺蟲劑,他看看說明就知道怎麼配,有一次公社的技術員記錯了,幸虧有他,要不我們九隊的糧食就全完了……”
“那楊老師就是讀過大學的吧?”
“他才多大,哪裡讀過大學?”魯滿堂說:“當年隊裡辦高小選他當老師時,他告訴我他上到初三就停課了——過去初中都是三年,後來才改成兩年的。”
王巧針一面洗手一面說:“其實楊老師就比盼兒大四歲,今年虛歲才二十一,週歲二十。”
魯盼兒有些吃驚,“我一直以為楊老師是大人呢。”比自己大許多的大人。
魯滿堂就說:“一個人出門在外,不管多小也得立即變成大人,再說楊老師畢竟是北京來的人,懂得比大人們都多。”
“盼兒也長大了,”王巧針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女兒身上,這個春天女兒的個子又長了不少,眼見著比自己都要高了,身段兒也變樣了,不覺就說:“你回家後掙的工分就自己留著吧。”
“為什麼要自己留著?”魯盼兒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家裡的錢當然要放在一起呀。”
很顯然,女兒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王巧針就一擺手,“你不用管了,趕緊叫躍進他們回家吃飯。”
看著女兒走遠了,王巧針就笑了,“這麼大了,連置辦嫁妝都不懂。”
第2章 新的機會
魯滿堂不高興了,“盼兒才多大,你怎麼就說到嫁妝上去了呢!”
“我們家日子不困難,盼兒參加勞動後的工分都留給她辦嫁妝有什麼不對的?將來再加上彩禮錢,都給她帶著。”通常人家不會捨得給女兒這麼多,可王巧針不想虧待盼兒。
“我不是說你要給盼辦嫁妝不對,我是說她還小,離嫁人還早呢!”
“不小了,虛歲十七,盼兒生日又大,十六週歲都過了。”王巧針就說:“要不是盼兒一直上學,早就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