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被她從初中用到高中都沒怎麼壞。學校一週休息一次,只有週六週日才能回家。第一次住校都特別想家,有次晚上她聽到對面床鋪的女生窩在被窩裡偷偷地哭,女生跟她小學就是同學,家也在一個小區,她就爬起來安慰女生,結果沒安慰幾句,她自己也哭了起來。越哭越委屈,最後兩人頭腦一熱,穿上衣服鑽出校門,沿著學校門前到她們家那條路,兩人手牽著手一直走,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直走到沒有了路燈,前方一片黑暗,兩人才忽然覺得害怕,往來時的路一路飛奔。等回到寢室,那股難受的想家的情緒似乎也忽然消失不見了。
高三時所有人為高考奮戰,不僅學生,家長彷彿也在面臨什麼重大的考試一樣,為了孩子暫時辭職陪讀的都不在少數。麥冬班裡就有幾個同學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家長也跟著住在一起,洗衣服做飯做家務,除了學習,簡直恨不得連廁所都替孩子上了,好讓孩子多點時間學習,對待孩子簡直就像對待祖宗。麥冬雖然覺得似乎有點過火,但心裡其實是暗暗羨慕的。相比人家,她在家裡的待遇一點沒因為高考而上升,麥媽連去學校看她的頻率都沒變,麥爸爸倒是經常給她煲湯補充營養,可惜只有回家時才能享受得到。她大著膽子提起人家父母怎樣怎樣,麥媽媽一個冷眼斜過來,她頓時像大雨淋過的鵪鶉,縮頭縮腦不敢再言,同時偷偷朝麥爸爸擠眉弄眼使眼色,麥爸爸便呵呵笑著打圓場。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她不敢去查,窩在房間不出來。接到同學們一個個或報喜或哭訴或問詢的電話,嘴上平靜地或祝賀或安慰或敷衍,但心裡卻緊張地要死,因為緊張所以害怕,因為害怕所以連面對都不敢面對。直到麥爸爸的大嗓門隔著門隔著被子清晰地傳到她耳朵裡:“鼕鼕考上了!你考上了鼕鼕!”她掀起被子,就看到爸爸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站在門口,旁邊是竭力控制卻還是抑制不住喜悅的媽媽。
……
她記得很多很多,甚至有些以為已經忘記的人和事和物,在刻意的回想下也重新變得立體鮮活起來。不管是難過的、高興的、喜歡的、憎惡的,那些曾存活於她生命裡的東西,都在記憶裡熠熠生輝。
但她怕,怕有一天會忘記,忘記曾經的自己,忘記爸爸媽媽,忘記那個世界的生活。
“我不想忘,不能忘……”她對咕嚕說,“咕嚕,忘記那些,我就不是我了……”
“我想爸爸媽媽,想爺爺奶奶,好想好想……”
“找不到我,他們會難過的。”
“他們會難過的……”
……
她不停地說著,也不管咕嚕有沒有聽懂,只管肆意釋放自己的情緒。
哭吧,哭過就會好了,哭了就不難過了。她這樣想著,就絲毫不再剋制,直到眼睛乾澀地無淚可流。
咕嚕一直守在她身邊,看著她哭地毫無形象,聽著她絮絮叨叨地反覆重複一些聽不懂的話,聽著她聲嘶力竭地叫著兩個名字,“爸爸”、“媽媽”。
它不知道怎麼讓她高興起來,只能那樣一直陪著她,直到她自己好起來,而它相信,她能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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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咕嚕期望的一樣,兩天後,麥冬終於好起來了。
她不再哭,也不再總是回想過去,相反,她竭力讓自己想些高興的事。
“——至少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咕嚕,魯濱遜獨自生活了二十多年才遇到星期五,但我一開始就有咕嚕。”
“——身體變好了很多,起碼不像以前那樣無能。”
“——這裡的環境不錯,只要努力,食物不是問題,不用怕被餓死。”
“——有大海,就有了鹽,終於可以不用吃難吃的食物了。”
她一點點列出自己所擁有的優勢,每多舉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