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幾番相交,她自覺也算稍微瞭解謝氏主僕其人,而且如今人家還剛剛幫了她和寧霜的大忙,雖然謝蘭衣嘴上說著不是為了他們,但就如寧霜所說,既然因謝蘭衣得益,那麼他就當得起他們的感謝。
可如今,恩人和不算仇人的仇人居然是同一人!
襄荷自己糾結了半晌,才勉強將之前對於車裡人的那一絲膈應給壓下,但是想想那害她和蘭郎中受傷的罪魁禍首,卻還是不禁恨得牙癢癢,於是她問道:“那日……領頭的那個人是誰?”
其實她更想問那個人此刻在哪兒。
萬安是個人精,哪裡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嘆了一口氣道:“那人權勢滔天,小姑娘你莫想了,權當倒黴被狗咬了罷。”
這話說得襄荷一愣:那人不就是個囂張些的侍衛麼?聽萬安口氣,竟有種惹不起躲得起的意思?而且謝蘭衣不是出身高貴麼?出門都有兩個衙役隨行,那領頭之人還稱其“貴人”,萬安口中“權勢滔天”的人竟一路護送謝蘭衣到襄城,謝蘭衣究竟是何身份?
襄荷徹底糊塗了。
正糊塗著,便覺眼前一暗,額頭上的劉海被掀開,旋即覆上一片冰涼。
她瞪大眼睛,便看到謝蘭衣的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摸索著,摸到那已經退了痂,長出粉色新肉的部位。
那冷玉般寒涼的面板輕觸她溫熱的額頭,彷彿一隻小蟲,從她那已長好的傷疤裡勾|引出一絲絲似有若無的癢意。
“嗯,傷口已無事了。”謝蘭衣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何不妥,摸了半天,一本正經地道。
☆、第2章 .04|
傍晚時分,萬安駕著那輛連金箔都被揭走的馬車,晃晃悠悠地來到了秀水村。離村口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因襄荷不想讓人看到馬車省得解釋起來麻煩,便與寧霜跳下車來向他道謝。萬安擺擺手,一揮鞭子,調轉馬頭,馬車便又朝著鶴望峰的方向漸漸遠去了。
走到蘭家門前的那片老槐樹,襄荷將書簍還給寧霜,與他告別之後便徑自回了家。
看著襄荷輕快的身影逐漸沒入槐樹林,寧霜臉上逐漸染上一股沉重的落寞,他轉過頭,望了望被重重青磚房掩蓋住的寧家的方向,抬起腳往前走,卻覺得雙腿彷彿有千鈞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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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荷剛走出槐樹林,便看到門口排排坐的一堆活寶。
蘭郎中坐在門檻上,託著腮,皺著眉,伸著脖子好似一塊翹首待人的望夫石。劉寄奴在他旁邊,儘管也穿著麻衣坐在門檻上,背卻始終挺地筆直。至於那一貓一狗,則是饅頭繞著門檻爬過來爬過去,一邊蹲著的包子時不時趁著它扭身的時候,迅捷無比地伸出爪子撓它屁股一爪子,待饅頭“嗷嗚”一聲要跟它算賬時,便又迅速收回爪子,做出一副目不斜視問心無愧狀。
襄荷的身影一出現在槐樹林,這一門檻的人貓狗便立刻都撲/迎了上去。
蘭郎中跑在最前頭,一把抱住襄荷的身子就委屈抹淚狀:“襄荷你咋才回來啊,你知道我有多擔心麼……你再晚點回來我就去找你啦……”
晚了一步的劉寄奴原本臉上還帶著擔憂,一見蘭郎中這樣子便有些忍俊不禁。
襄荷只好拍大狗似的拍拍蘭郎中的頭,舉手保證下次一定乖乖準時回家,才哄好了自家老爹。一行人進了小院,劉寄奴進了廚房將一直熱在鍋裡的飯菜端出來,身後跟著兩隻眼巴巴等食的小尾巴。
今日襄荷不在家,劉寄奴與蘭郎中便想著做些好吃的,等襄荷從經義坪回來便可以給她個驚喜。於是一大一小跑到鎮上割肉挑魚買豆腐,兩個廚藝都不怎樣的男人湊一起忙活半天,好不容易捯飭出了五個菜:紅燒排骨跳水魚,麻婆豆腐炒青菜,再加一個油炸花生米,鍋裡在煮上香香白白的大米飯,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