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茹就和周明愈商量就近接觸一下那個高技術員,她看周明愈在洗臉就拿了手巾遞給他,“是不是不好打交道的一個人?”
按說這時候讀過書,下鄉蹲點兒的幹部一般都平易近人,他們很喜歡跟農民打成一片,田間地頭上聊聊莊稼,還給農民們分煙抽。不說別人,就說鄉上的相書記,人家就很親切,下來視察的時候從來不擺架子,見了老百姓也熱情地打招呼,有什麼說什麼,在農戶家吃飯也不許吃肉,家裡吃什麼他就吃什麼。
相書記都這麼樸素,你一個技術員這是要整哪一齣?
周明愈點點頭,“看著有點傲,不太瞧得起人。他今天去地裡巡視,瞎指揮一通,隊長大爺說他根本不懂種地,至少不懂種棒子,他就翻了臉。”
這個高技術員叫高餘飛,今年二十四歲,莒城縣人,中等個子黑黑瘦瘦的,性子挺傲的,不太聽得進別人說話。
按說來鄉下蹲點指導農民工作,他應該和隊長多商量,畢竟他只是理論工作,實際經驗不可能比生產隊長還豐富。可他根本不屑一顧,總是一副生產隊長沒文化,聽不懂他的話跟不上他的思維一樣。
今天上午在玉米地裡,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周隊長,你說說你這個地是怎麼種的?”
周誠志就告訴他一畝地用了多少底肥,幾斤種子,出苗率如何,打算怎麼間苗,然後補苗等等。
高餘飛立刻搖頭連說不對,“周隊長,你也是個有多年農業生產經驗的老隊長,我就不多說什麼,你說你這個種子下的就不對,太少了。要想高產,怎麼能這麼摳搜呢?到時候人家畝產三千斤五千斤,你們畝產三百,你不覺得丟人?”
在他看來,你下種子一畝地十來斤,當然就收百八十斤,你要是下上一百斤,那怎麼也得收一千斤!
周誠志聽他這樣說就不高興,“俺這裡棒子就沒有畝產超過三百的,好時候也就是畝產兩百斤,差的時候絕產,一般也就是百八十斤的。”
高餘飛就一副老迂腐沒文化的樣子看著他,“要施肥懂不懂?要多施肥!”
周誠志就火了,“那肥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風颳來的?誰不想多施肥,也得有啊。”
以前偶爾種過玉米,但是產量好的兩百斤,一般的一百多斤,絕產不至於,只是因為玉米是高肥水作物,要多施肥否則地就越種越貧,所以大家寧願種比玉米還低產的高粱,因為高粱耐貧瘠。
家家戶戶就那麼點農家肥,多施又有多少?種春地的時候必須要施,數量還不能少,這就基本用光了,所以夏種是不用底肥的,秧地瓜最合適不需要肥料。秋天種小麥又需要底肥,攢肥漚肥,大半年的這時候又用光了,再攢才輪到來年春天用。
所以,要多施肥,多少是多?
結果自然不歡而散。
聽了周愈說的,莫茹道:“這個技術員是不是腦子裡有坑?”
簡直和張根發有的一拼。
張根發去三隊四隊指揮種地的時候,為了秋糧能高產放衛星,他直接讓人一畝地下三十斤玉米種子。
周誠志罵他這是沒有錢多買種子,要是有,他能下三百斤。
周明愈道:“他是上面派下來的,咱們說話不好使,要麼把他弄走,要麼就想辦法和他搞好關係讓他不要瞎指揮,多體諒一下咱們村。”
弄走他,透過上級是不可能的,他們沒那麼容易接觸可以任免高餘飛的幹部,就算寫匿名信人家也不會聽,畢竟現在糧食種植瞎指揮是舉國性的,不是高餘飛一個人。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讓高餘飛吃點苦頭,不得不離開,這樣也不保險,誰知道下一個技術員什麼樣?
高餘飛的問題是一個共性,不是個性,新來的只怕還這樣,所以使手段把他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