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玉米芯、豆莢、秫秸、玉米秸、花生秧、地瓜蔓等等所有莊稼的杆子、根都可以磨成粉,然後摻一點粗糧粉,再摻一些碎乾菜直接捏成團,發給社員們吃。
其結果就是低指標,瓜菜/代,得了浮腫胖起來,直接挖坑土裡埋。
本地區的情況倒是沒那麼糟糕,畢竟從前年開始捱餓,大家有了這兩年的經驗,不管老人孩子都有很強烈的備荒意識。日常吃飯的時候,能省一口是一口,曬乾藏著留深冬和早春吃。
尤其今年蝗蟲肆虐,各公社在農忙之餘不再挖井而是忙著抓蝗蟲。曬乾磨碎,到時候和“澱粉”、粗糧麵粉、乾菜一起捏成小窩窩頭,一人一頓吃上兩口,再喝上一碗稀湯。雖然“紅薯湯照月亮,大人喝餓得慌,小孩喝光尿炕”,卻能保證熬過去餓不死,還不會得浮腫病。
…………
就在最困難的時候,紅旗公社很多大隊都聽說先鋒大隊辦了一個磚窯廠!
別人都吃不起飯,燒不起柴,他們居然還能辦磚窯廠!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
很快他們又聽說磚窯廠對外招供,而且專門招大個子男人,讓幫忙打磚坯,用打的磚坯來頂飯錢。
這訊息一傳出來,那些吃不飽飯搖搖欲墜的大個子們一下子就沸騰起來,紛紛去先鋒大隊碰運氣,萬一被留下,那他們就能吃頓飽飯,保證餓不死。
周明愈之所以說要收壯勞力,就是因為他們不抗餓倒下得快,而只要吃飽飯,力氣也比其他人大幹活兒多。
所以磚窯廠只要壯勞力,不要女人老人孩子,他們吃隊裡的二三兩口糧也餓不死,沒必要來搶男人的活兒。
範會傑,範木匠人,今年三十二歲,一米八的大個子,現在瘦的跟杆兒一樣,微微駝背彎著腰,瞘著眼眶子,脖子一動就能看到那清晰的大脖筋和喉結,因為太瘦簡直和刀片似的鋒利。
他上有老,下有小,在家裡有點吃的都顧著老孃和孩子,結果就把自己餓得皮包骨頭,卻還是一個勁地自責,覺得自己沒用。
好不容易進了磚窯廠幫忙打磚坯,卻因為身體不好使不出力氣,空看著一個大個子,還不如周培基打得多。
周培基瞅了他一眼,“我說你從食堂領的飯吃哪裡去了?”
範會傑心裡一咯噔,“肚、肚子。”
周培基嗤笑,剛想說你還能吃腳後跟去?隨即卻覺得不對勁,冷冷道:“招你來,是讓你幹活兒賺吃的,不是讓你來混日子賺吃的。這是磚窯廠,不是救濟院,你們要是覺得不幹活就能拿吃的,那還是趕緊走吧,晚上就沒你們的飯!”
幾個大個子立刻慌張起來。
他們看著這裡食堂吃的好,一個人一大碗雜糧南瓜粥,還有兩個窩窩頭,他們就把窩窩頭都藏著,想拿回去給家裡人吃。
可打磚坯是重體力活,要是不吃飽根本沒力氣。
他們忘記了進來時候的規定,不是讓你們白吃飯,是靠打磚坯賺錢吃飯,第一頓飯是賒的,然後打磚坯還上,再根據磚坯數吃第二頓。
要是一天打不到五百塊磚,那就是要被辭退的。
因為按照磚窯廠的說法,熟練工,一天是要打一千塊的!
範會傑看看自己才打了一百來塊就要沒力氣,那晚上哪裡還有飯吃,豈不是要被趕走?
心裡一著急,他就去把自己藏著的幾個窩窩頭拿出來三下五除二吃掉,又灌了半瓢熱水,頓時覺得渾身充滿力氣。
一個跟著一個學,其他人也都這樣,結果都忙活起來。
到了晚上週明閱幾個會計和記分員負責點數的時候,看了看,差不多能達到四五百塊。
再熟練兩天,一千塊也不成問題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