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少女-醒醒(上)(1 / 2)

案三少女

二十五醒醒(上)

痛苦糾纏了邵桀整三年的噩夢裡,那個混沌溼黏的月夜,偶爾也會毫無徵兆地魘住邵桀迷惘在現實裡的眼睛。

他腦子往往很清醒,耳朵裡卻是一線蜂鳴,極度清晰的夢魘和含糊朦朧的回憶快把他的心臟捏碎揪緊,無數分不清真假虛實的畫面走馬燈一般飛速地裹住了他的身體,彷彿有一雙無形慘白的手冰冷地扼住他的喉嚨,掐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邵桀恍惚記得,那個被陰雲霧霾糾纏得晦暗模糊的夜晚好像是聖誕節,大雪下了整夜。

他那天湊巧得知了當時轉會期試訓商談屢屢碰壁的真實原因,硬著頭皮去找在立興西街一間小飯館聚會的蔣唯禮,爭執理論僵持不下時,在兄弟朋友跟前跌了份兒的蔣唯禮就忽然發難,倒了一杯高度白酒,“嘡”地砸在邵桀跟前:“喝了這杯酒咱們哥兒倆就算互不相欠,你也別再揪著那點兒賭不賭的事兒跟我這兒耍諢,我也不再幹預你轉會期能不能掙到錢,只要咱倆別在賽場上面對面,你去哪傢俱樂部我都不管。道個歉,老哥我也就不再跟你計較,咱倆之間這屁大點兒的恩怨也就算完。”

蔣唯禮這幾句話勉強算是給他鋪了個臺階,但邵桀那會兒正是氣血翻湧橫衝直撞的年紀,八成連“韜光養晦”幾個字兒都不一定能認得全,壓根兒沒存著什麼得過且過的念頭,梗著脖子站在蔣唯禮旁邊:“利用比賽做賭局賺黑錢的人是你,該禁賽的人也是你,為什麼要我來道歉?”

“弟弟,跟我這兒演孤膽英雄呢是吧?”

“你以為做局賺錢就我一個人能成嗎?這局是怎麼做起來的?有的是老闆想掙這個樂子錢吶……我就是個牽線搭橋的中間人,有本事你找他們理論?看看誰能讓你豎著進去豎著出來?你知道你現在跑到我的地盤上撒野,這叫什麼?這不叫勇敢——這叫蠢!”蔣唯禮簡直被這愣頭青氣樂了,站起身來勾住邵桀的肩,壓低了聲音伏在他的耳邊:“我記得之前二隊體檢的時候,霍柯說,你酒精過敏?要不給哥兒幾個表演一下,悶了這杯白酒,但凡你能活著走出這個地界兒,哥哥我就跟你——不計前嫌。”

邵桀早幾年酒精過敏的症狀幾乎命懸一線。他遲來地察覺到危險,伺機逃跑不成,被蔣唯禮踩著手臂捏著兩頰灌了半杯高度白酒,喉嚨一滾,整個人“騰”的神志不清地燒了起來。他天旋地轉地被劉水那夥晚到一步的小混混架著胳膊扔到紅樓附近的一個巷口,喉嚨裡刺痛腫脹得快要無法呼吸,四肢幾乎麻木地沒進雪裡,連拳打腳踢的痛感和雪團鑽進領口的冷意都很難分辨清晰。

邵桀那會兒還真以為自己就快英年早逝駕鶴西去。

但大概是老天爺覺得他命不該絕,就在邵桀瀕臨放棄之際,他聽見巷子的盡頭傳來了一聲距離不近的警笛。

警車大概只是巡邏途經,但尖銳連續的聲響卻瞬間將劉水這一行拘留所幾進幾齣的常客擊潰得分崩離析,倉皇逃去——邵桀那會兒已經眼皮腫脹眼底充血得快要睜不開眼睛,他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求生的念頭,只是艱難掙扎著想從這個劉水極有可能去而又返的“領地”裡逃脫出去。他緊緊地將發黏溼冷的雪攥進掌心,努力嘗試著喚起一絲清明,隨即跌撞踉蹌地撐住巷牆爬起來,循著鳴笛的動靜,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粘黏鞋底的雪地,頭也不回地扎進了這條沒有幾盞路燈的昏暗巷子裡……

然後,從一個危及生命的牢籠,奔逃跌進了另一個遍地猩紅綻放的地獄。

邵桀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無法真實準確地回憶起任何關於那個雪夜巷道里曾經被他撞破發生的一切,哪怕只是零碎的片段——但醫生的診斷無礙乎應激性障礙或是分離轉換性障礙導致的暫時性記憶失常,邵桀求治無門又痛苦無比,只能無數次地鑽在無邊可怖的夢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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