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二嬰兒
二十五空調
“啪!”
一門之隔的包廂裡先是清脆一響,不知道從誰手裡碎了哪隻杯匙碟碗,隨即又悶了聲鈍響,沉沉地震了一句低吼出來。
“你跟我嚎個屁!今天的事兒辦不利索咱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紅姐端著滾了幾番又續了白肉的湯鍋停在包廂門口,聽見屋子裡的動靜先是一怔,隨即見怪不怪地在原地踩了幾步聲響,然後側身翹起腳跟在門板上磕了兩下,隱約聽見房間裡轉瞬寂靜之後的應聲搭話才背抵包廂木門晃身進屋,架鍋換火擺好湯爐,支著電子點火器戳了戳粉色的工業酒精塊,餘光瞥見焦局長座位後側角落裡那支“粉身碎骨”的玻璃杯,視而不見地寒暄招呼:“警察的工作是真夠忙的,天兒都黑了,剛能吃上口熱乎飯,一年到頭也不見你們能鬆快鬆快。”
主賓正座上的焦強虎著臉矜著氣派,適才紅姐敲門進屋時下意識收起的話音像是還抿在嘴邊。他沒搭茬兒,苦大仇深地皺巴著溝壑縱橫的老臉,朝身旁的方向偏了一下頭以作示意,牢牢緊握茶杯平復情緒的齊諒這才架起胳膊揉了揉那雙看不見神色情緒的眯縫眼,笑眯眯地擺了擺手,清了清嗓子吞嚥了一下,隨口岔開話題:“……為人民服務哪兒還分時候,那不是有句話講說,‘地球不爆炸,咱們不放假’嘛,年關收尾,忙點兒也正常——不過紅姐,鎮上不是集中供暖嗎?這店裡怎麼還開空調?多費電啊。”
有些年頭的壁掛式空調在制熱模式下呼啦啦地轟鳴著,喘得像條烈日當頭的老狗,熱氣直愣愣地衝向包廂吸頂燈上濘掛著的那層薄薄的油汙,在整間略顯空蕩的包廂上方氤氳出朦朧斑駁的光影氣流。
“二樓包廂暖氣一直不太夠用,昨兒夜裡降溫,今早上這屋裡都上凍。開了大半天暖風,確實有點燥得慌……要不調小點兒,或者關一會兒?”
紅姐說話時臉上習慣性地掛著歲月沖刷下十數年如一日的笑,她略微耷拉著眼皮,側身翻出包廂角落備菜櫃抽屜裡的空調遙控器,眯著眼睛分辨著上面的按鈕。
“……都是這幾天突然降溫鬧的,集中供暖架不住這鎮子莊上沒遮沒擋遍地跑風,咱這飯店雖然不大,但樓上包廂來的都是貴客不是?……虧著我這上午剛找人把這老空調修好,尋思著把這容易返潮的屋子裡烘暖和,要不然您二位賞光過來,我要是怠慢了那還得了?”
紅姐這話的語氣像是嗔怪笑鬧,但話音落地還是隱約覺得眼角一跳,她使勁兒眨了兩下眼睛,到底是拎起掛在胸前的老花鏡架在了鼻樑上,反手收好點火器,鼓搗著空調遙控器提著嘴角道:“就是這空調壞得年頭太久……再怎麼修,它裡面也是積了不少灰土,髒得很,吹時間長誰也遭不住,不是流鼻血就是咳嗽……我先關上,飯菜還有需要開門喊一聲就成。”紅姐知冷知熱地覷著二位顯然沒什麼閒情雅緻跟她閒扯的領導,自顧自地把話說圓,隨手把遙控器留在桌上,側身退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對了焦局,剛小葫蘆說待會兒您還得打包飯菜給局裡帶回去,咱老規矩,按局裡的人頭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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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裡一時寂靜,湯鍋翻滾火舌舔裹的聲響都悶如沉默。
焦強抱著胳膊,一錯不錯地注視著重新闔緊的包廂門板,隔了半晌,視線才隨著倚靠在包廂門口確認隔牆無耳的齊諒落回蒸騰著油香熱氣的桌面,捏起筷子點在骨碟上對齊筷尖,重而壓抑地喘了口氣,冷笑道:“今晚緝毒抓捕行動的陣仗不小,剛特警那邊兒都到位了,顧形還混了個副指揮跑到壩莊跟在賀東屁股後頭湊熱鬧,這瘋狗不按套路出牌,現在就坐在我辦公室裡頭……呵,你跟我擔心這貨送不送得出去,會不會惹禍上身都沒用,我手底下那幾個知根知底的蝦兵蟹將恨不得被顧形派人一對一地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