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良頓了頓,「她挺不容易。」
鍾原無奈地笑笑:「對吧,可是脾氣很倔呢,特別驕傲。」
「那不是驕傲。」鄒良推推眼鏡,「被逼出來的,她也沒辦法。」
鍾原喝下一整杯香檳,開始感慨:「我這次遇到的是真愛,我鐵定好好對她。」
申市的冬天很冷,跟安市比,這裡更潮濕一點。剛入冬,陳春梅便著急要給鄒良寄棉被,鄒良的宿舍不大,晚上門窗一關,四個大男生睡在一個屋子裡,倒是人氣十足溫度不低。
鄒良向來不會在這些事情上跟自己媽起爭執,當陳春梅第二次提起棉被的事情,鄒良回了句:「行。「
陳春梅很開心,多說了很多話:「你要是嫌麻煩,買也不是不行,我不是捨不得錢,只是那絲綿被子哪有棉花被強,我秋天剛收的棉花,做新被子才叫暖和。」
過了幾天,陳春梅又打來電話:「被子做好了,我今天給你寄過去。」
鄒良應了一聲。
「我去做被子那天,正好遇到你合歡嬸,她要給迎春寄被子。你猜猜是什麼樣的?她把家裡的大床被扛出來了。」
「我趕緊攔下她,我說你知不知道你兒子的宿舍床才多大,這被子往上一放,哪有迎春睡覺的地方。」
「我笑死了都,你合歡嬸說我講的對,跟我一起做新的去了。」
鄒良問:「那迎春跟我的一樣嗎?」
陳春梅難得跟兒子聊天,語調欣喜:「他們家今年沒種新棉,他媽媽買的棉花,不過也不差。」
「我們一起選的被套,待會一起去郵局。」
鄒良開始期待那床被子。他記得那家作坊,開在城西的舊街上,招牌破破爛爛像是很久都沒換過,老闆是個跛腳男人,話還沒說人就先笑,特別溫和的性格。
棉花投進機器裡,白色的棉絮飛舞,轟隆隆的車床吐出一塊平整棉被。綁紅線,套薄沙,裝進綠蛇皮袋裡。
陳春梅和劉合歡結伴去郵局,給異地的兒子們寄出快遞。
快遞員打來電話的時候,鄒良正好下課,他在校門口拿到一個很大的包裹,膠帶捆得亂七八糟,面單上是陳春梅類似小學生的、扭曲的字跡。
鄒良拎起包裹往宿舍走,初冬的下午,陽光正好。鄒良的宿舍是舊樓,有些遠。走到宿舍爬上三樓,鄒良熱出了汗,他脫下大衣扔在椅子上,拿起剪刀拆開包裹。
淺藍色的格子被套,軟綿綿又很有分量,帶著棉花特有的氣味。鄒良抖抖棉被,晾在陽臺上去潮氣。
鄒良拍下照片,給送迎春發過去。
「迎春,你的到了沒?」
宋迎春回復道:「郵局說最近單子多送不過來,待會我自己去拿。」
曬過的被子很好聞,新棉彷彿還保留著植物的生命力,曬了一下午的太陽,把光和熱儲存好,在夜幕降臨時,和人體共鳴,轉化為冬夜裡愜意的溫暖。
鄒良坐在床上,收到了宋迎春的照片。同款的格子被套,他那床是深藍色。宋迎春也是坐在床上,被子被撐出兩條腿的形狀。
兩個包裹從江州縣城出發,分別到達南市和申市,鄒良想,宋迎春現在的溫暖,和他是一模一樣的。
宿舍熄燈後,四個床鋪亮起四臺手機,鄒良躺下,摘掉眼鏡看小說。身上的被子像一片從夕陽裡裁下的雲朵,蓬鬆柔軟,熱量十足。不多會,鄒良困得拿不穩手機。
他點開宋迎春的對話方塊:「迎春你睡了嗎?」
宋迎春發來一個黑眼圈的表情包。
鄒良很輕地笑了笑,發給宋迎春一個小月亮。
手機壓到枕頭下,鄒良往上拉拉,把被窩理成舒服的形狀,安然睡去。
大一新生剛擺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