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梅露出寵溺的笑容:「剛下鍋,再等等。」
陳春梅說起自己做豆腐的經歷,說到自己是老來女,爹媽走得早,和哥哥過年最羨慕人家有豆腐吃,買不起,就想自己做。天天去村裡賣豆腐的人家偷看,看多了,就學會了。
柴架好後,人就不用守著。鄒良從灶臺後走出來,遞給宋迎春一管藥膏:「下午找出來的,記得抹上。」
宋迎春接過:「只是上火而已。」
「會好的快一些。」
宋迎春大機率是不會抹這管藥膏的,但他還是淺笑著放進衣兜裡。
宋玉玲要烤紅薯,鄒良去桌下的竹筐裡挑了幾個大的,扔進灶火裡。宋玉玲湊過頭朝裡看,笑嘻嘻地拿起火鉗:「大良哥你一看就是外行,放火心裡會烤成炭的,得放邊口,小火慢慢燒。」
她麻利地用火鉗把紅薯夾到一邊,紅彤彤的火苗旁,整齊地擺上三個圓墩墩的紅薯。柴火也被她重新收拾一番,架成標準的堆子,中間空,火頭旺。
很快,笨重的木頭鍋蓋下,響起不安的沸騰聲,陳春梅招呼宋玉玲:「鈴子快過來,鍋開了。」
鍋蓋掀開,大片白煙升起,濃白的豆漿咕嘟嘟冒泡,腥羶的豆子在高溫的催化下,煮出醇厚的香味。那片白煙升騰上去,聚在屋頂。火苗,豆漿,廚房存放的各種生肉菜蔬,融匯成地道的煙火氣。
陳春梅拿起水瓢,揚起滾燙的豆漿倒進桶裡,招手讓宋玉玲過來。她們蹲桶前面,陳春梅用水瓢攪動著豆漿,舀出半勺試探地喝了一口:「這個溫度一定要把控好,將將可以入口,又有點燙嘴就可以了。」
說完,她把滷水倒了進去,用預先準備好的厚棉布把水桶蓋好。宋玉玲去給紅薯翻身。冬天門窗緊閉,廚房的水汽無處消散。圓形的白熾燈泡,吊在電線下,亮在煙霧裡。模糊的黃色燈光,讓屋子多出幾分暖意。
鄒良擦擦眼鏡,瞥見窗戶,白天裡死氣沉沉的天空,到了晚上,終於下出雪來。借著昏暗的光線能看清,那是大片大片的鵝毛雪。
鄒良推推宋迎春:「下雪了。」
開啟門,新鮮的冷氣撲面而來,鄒良縮了縮脖子,宋迎春也跟著出來。
他們站在走廊上,宋迎春還穿著白天那件淺口毛衣,套一件深藍色羽絨服,露出一段清晰的脖頸,喉結微微滾動。
雪花洋洋灑灑地落下,無聲又激烈,明明是冰冷的東西,卻讓人覺得熱熱鬧鬧。只這麼一小會,濕了院子,白了枝頭。
一片雪落到宋迎春的眉上,剛落下,便凝成水珠。鄒良看的心很癢,他下意識地伸手,又一瞬間縮了回去。
鄒良問:「不冷嗎?」
宋迎春伸出手,探進紛揚的雪中,小孩子一樣好奇地抓了抓,手掌很快變得濕漉漉。
「不冷,穿多了礙事。」
「好多年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了。」宋迎春感嘆了一句。
「明天我們堆雪人?」鄒良問道,「帶上玉玲子。」
宋迎春露出柔軟的笑意:「好。」
宋玉玲在廚房嚷嚷:「哥,你們快來啊,吃豆花了。」
灶臺上擺開三隻藍花瓷碗,滑嫩嫩的豆花上,一層白砂糖還未化開。陳春梅甩甩湯匙上的水,挨個遞給三個孩子。
湯匙動動,撞到瓷碗叮叮響,攪出濃鬱的豆香。一口下去,甜潤熱乎。宋迎春似乎很喜歡,三兩口吃完,向陳春梅稱讚:「好香啊,春梅娘。」
陳春梅拿起湯勺,從桶裡舀出一大瓢給他添上:「白糖在那邊,自己加。」
宋玉玲放下碗,跑去灶臺:「哥你留點肚子,這邊還有紅薯呢。」
火鉗子夾出三個灰土土的塊狀物,在地上滾了幾下,宋玉玲伸手摁了摁,燙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