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法給貝盧任何的同情。
十弦雅韻寄託了多少故人哀思,不能說全是這位面目虛偽的善人所賜,至少也和貝盧密切相關。
哈里森貝盧做過壞事,不該得到善終;可他也做過好事,能安穩順利的活到九十七高齡,已經比許多人幸運。
鍾應覺得,哪怕他真的被一曲《戰城南》嚇得臥床不起,與世長逝,也算他一生夠本了。
厲勁秋看了看身邊保鏢,故意問道:「現在怎麼辦?我們趁亂帶著琴箱,直奔飛機場?」
「不用。」
鍾應緩緩合上了琴箱,覺得厲勁秋的建議悅耳又動聽。
他笑著說:「我見到了師父,我們可以帶它回家了。」
事實證明,厲勁秋的反手寫字確實有用。
貝盧一行人衝出音樂劇院,周俊彤就跑到後臺來領功。
她將手上紙條憤怒扔過去,抱怨道:「哥,你寫字越來越有老中醫風範了,有空還不練練!」
「誰有那閒心。」
厲勁秋看了一眼鬼畫符紙條,直接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你看得懂就行。」
周俊彤根本沒看懂。
但她本能清楚厲勁秋遇到了麻煩,否則絕對不會手機不通、訊息不回。
那可是一個重度手機依賴症患者,沒了手機簡直是要了她哥的命。
只有暴力和意外,能讓厲勁秋依靠原始的傳紙條方式,通知她做點什麼。
於是,周俊彤立刻找到了多梅尼克,拿到了音樂會的邀請函。
她還沒能主動提出要求,就見到了身在佛羅倫斯的樊大師。
「師父。」
鍾應還沒提起琴箱,便見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來。
樊成雲穿著簡單的襯衫,神色疲憊,卻依然走到了十弦雅韻的琴箱前,慢慢開啟了箱子。
十弦烏木琴發出的聲音精妙絕倫,音樂廳所有人都見證了它應該具有的風采。
鍾應安靜看著師父沉默凝視這張琴,彷彿在凝視畢生尋找的身影。
他以為師父會激動的拿出來,就地撫奏一曲,抒發心中淤積多年的悲傷苦痛。
卻沒想到師父只是看了看,嘆息著合上琴箱,叮囑道:「小心保護它。」
樊成雲在鍾應失去聯絡的當天,立刻飛往了義大利,還帶來了無數的證據。
清泠湖博物館出具的官方鑑定結果、沈家記錄在案的帳冊清單、民國時期與遺音雅社有關的重要史料。
但是,他不再徒勞的聯絡哈里森貝盧,而是選擇了貝盧家族年輕的下一任當家:萊恩貝盧。
「貝盧家族的權力一直掌握著哈里森手上,他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都希望他長命百歲,又希望他快點去世。」
樊成雲在車上,耐心的跟鍾應分析情況。
龐大的家族,總會有利益紛爭,當掌權人突發狀況無法處理事務的時候,就是繼承人們各顯神通的大好機會。
一直死死盯著鍾應的保鏢,已經被上司一個電話叫走,還給他自由。
那張十絃琴也安穩的落在後排寬敞座位,聆聽著樊成雲的閒聊。
「萊恩貝盧是純粹的商人,他給了我們最好的承諾。」
樊成雲笑著說:「不僅會歸還雅韻,他還願意將哈里森貝盧博物館全部有跡可循的沈家藏品一併歸還。」
畢竟,貝盧家族的生意遍佈全球,哈里森倚老賣老不在乎名譽譴責,可萊恩在乎。
如果哈里森死了,新的當家自然不會因為一張琴和樊成雲鬧僵。
鍾應想了想,低聲說道:「師父,貝盧收藏雅韻的房間裡,有沈先生的信。」
樊成雲好奇看他。